爐里的火燒得極旺。
屋內暖暖的。
院外,梅花開得正當時。
朵朵花瓣輕柔潔白。暗香襲來。迎著飛舞的雪,挺立在凜冽的寒風中。小院兒雅致清幽。梅花冰肌玉骨。乍一望去,雪襯花,花映雪,不辨何處是雪,何處是花。
阿季摟著梅川,片刻,想起什麼,道:「方才回府的時候,我給你捎了件小玩意兒回來。」
他從懷中摸出一個糖人來。
梅川一見那糖人,笑了起來。
她記得,初春的時候,她初入將軍府,悶得慌,帶著安香偷跑到集市上,看到一個大刀糖人,莫名覺得很像阿季,就買了回來。後來,她一直珍藏著那個糖人。京都的天氣暖了,糖人慢慢地化掉。先是化了刀,接著,眉眼也開始模糊起來。她進宮做醫官前,偷偷吮了一口糖人。那種夾雜著蔗糖和清甜麥芽的氣味,浮動在心頭。
「你今日東奔西走,想是乏得很,做什麼還跑去買這個?」她說著,接過那糖人打量著,越看越想笑。
她將糖人舉起,與他的面龐並齊,學著皮影戲伶人的聲音,粗聲粗氣道:「前方何人,報上名?」
阿季倒肯與她配合,按戲本里接了句:「我本是天神之兵,今拿你二人上天庭。」
「我二人有何錯在身,勞動天兵?」
「仙家修道身不老,怎可恩愛似凡人?」
「男女情愛,情之本,遑論仙家與凡人。」
兩人對望著,千萬年的因果仿佛就在眼前。
阿季與她分食著那個糖人。
吮到最後,吻在了一處。唇邊,齒間,腹中,滿是甜。
風雪夜。
如此閨房之樂。
翌日一早。
有人輕叩門。
是門房阿伯。
梅川起身,裹了件袍子,打開門。
下了十數個時辰的雪,停了。
滿院子的銀白。
阿伯道:「宮裡來人了,請將軍進宮。」
「來的是什麼人?」
阿季不知何時起了身,問道。
阿伯道:「一個婦人,說是新帝身邊的嬤嬤。」
想來是瑤琴了。星闌派了體己人來將軍府傳喚,必是要緊事。
阿季說了聲:「知道了。這就來。」
梅川端來溫水,阿季胡亂擦了把臉,便要前去。
梅川拉住他:「等等,我同你一起去。」
她心中有些疑惑,在這大事初定的時刻,恐阿季行差踏錯。
兩人到了前廳,瑤琴站起身,恭恭敬敬地行了禮:「見過將軍,見過夫人。」
瑤琴是死過一回的人,見事極明白。輕描淡寫的一句「夫人」,已替星闌表達了對二人的成全之意。
梅川還了禮。
瑤琴道:「稟將軍,楊後昨日傍晚大去,主子忙去慈元殿為皇嫂治喪,守了一夜,不曾睡。沒料到,今日寅時,天還未亮,幾個言官便進宮來求見,說了好大一通沒道理的話。兼楊府幾個房頭的誥命盛裝跪在宮門口哭泣,任憑主子如何解釋,她們都不肯聽。主子是新君——」
她頓了頓,看了眼阿季,繼續道:「楊後又對他有扶立之恩,闔京的人都瞧著,他不能苛待楊府的人,正所謂重不得,輕不得,左右為難。主子年少,哪裡有什麼主意?慌得了不得。將軍您是主子最倚仗、最親近的人。主子請您進宮商議如何是好。奴婢早早地便來了將軍府,又恐打擾將軍好眠,唐突了將軍,故在府外徘徊許久。見府門開了,方進來求見。」
這婦人說話甚是周全有儀。
「最倚仗」「最親近」,這兩頂大帽子送過來,阿季想不盡心也是不能了。
又有「主子請您」「恐擾將軍」等語,無半分架子。
涓滴不遺,念著阿季的功勞與情意。
梅川隨著阿季進了宮。
遠遠地,果見楊府的幾個誥命婦人跪在宮門口。周遭兒圍了一群看熱鬧的人。侍衛驅逐不去。
她們是拿準了新帝初立,萬事求安,不會貿然動粗。
梅川打量著人群中哀戚的婦人們。
楊晉被阿季斬殺,楊令休在與苻家軍激鬥中戰死了,楊府中無人主事,這幾個婦人焉能有這麼大的膽子、這樣的主意,敢來鬧事?背後定是有人指使。
她想到了薛漪的那句:早些離開,切切切。
為何這番話從薛漪口中說出呢?
難道薛漪知道什麼,卻礙於種種原因,不便說出來嗎?
恐怕,這場風暴還未全然過去。
阿季上前走了一步,梅川連忙拉住他,走在了他的前面,與那些婦人道:「各位怎不到靈前哭去?」&="&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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