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太突然了,七皇子醒著的時候都好好的。面色正常,能吃能說,只是一日比一日睡得久了些。
這是冬日,外頭又下著雪。動物還有貓冬的習慣呢,誰知道這樣嚴重……
跟來的太醫也全都跪下了,連聲道:「七皇子的脈象和症狀起初就是風寒無疑。後來微臣們來瞧,也無大礙,只是寒氣重了些,就多增加了溫補的藥。這些都是太醫院幾個太醫商議過後才定下的方子,都有脈案和診斷記錄的。」說著,太醫令又從藥箱翻出趙硯的脈案記錄呈上去。
天佑帝看過之後,又令人查過趙硯喝的藥,近日一應的吃穿用度,都沒有任何問題。
好似這就是一場最普通不過的風寒,小七沒扛過去……
天佑帝有些不能接受,他看著榻上一動不動的小兒子,胸口一陣陣的悶疼。
這孩子雖平時鬧騰了些,氣人了些,坑爹了些……但他懂事孝順又貼心。
怎麼能這樣了無生氣的躺著呢。
他把脈案往太醫令臉上砸去,怒道:「你們想辦法,若是小七沒了,你們也不必活了!」
太醫令及一眾太醫戰戰兢兢的,連忙又上前替趙硯把脈。又是想辦法刺激穴位,又是搓他手心,最後又取了根千年人參來吊命。
大冬天的,太醫令後背額頭不住的冒汗。
姜皇后急匆匆而來,看了榻上的趙硯兩眼,扶著天佑帝安慰道:「陛下,七皇子吉人自有天相,你莫要太過憂心。」
「皇后怎麼來了?」天佑帝在床榻邊上坐下,想起先前小七同他說的話,心裡有些膈應,直接將手從姜皇后手裡抽了出來。
姜皇后眸色壓了壓,只以為天佑帝還在為先前太子的事生氣。放低姿態,溫聲道:「宮裡的太醫都往這邊來,臣妾憂心太子有事,自然要來瞧瞧。」她又看向榻上的趙硯,嘆了口氣道:「這孩子素來體弱,那日就不該讓他同太子一起出去送阿瑤。」
太子跪到天佑帝面前,啞著聲道:「父皇,是兒臣沒有照顧好小七,兒臣該死!」他要是早注意著點,小七是不是就沒事了?
是他粗心大意,沒注意到小七的異常。
天佑帝揉揉眉心:「你起來,這不關你的事。」他是知道太子近日有多忙。
百官宴、各地進貢、各州郡六部……他都暈頭轉向的,更何況太子。
饒是這樣,太子還要堅持每日回東宮看看小七。
太子起身,父子兩個看著趙硯,心情皆沉鬱無比。
趙硯遲遲沒醒,天佑帝也不能一直守在這,只讓太子近日別去長極殿了,幫忙照看趙硯。
待天佑帝回到甘泉宮後,就問馮祿:「小七生病的這段時日,皇后那可
有什麼異常?」
馮祿眸色波動,搖頭:「皇后娘娘如往年一樣,在忙年底宮宴,多是和宮妃們聚在一處。」
天佑帝又問:「刺客的事查得如何了?」
馮祿:「白統領那邊傳話,刺客身份查不出任何端倪,和以往嘉義死士沒有什麼區別。」
難道小七的病真的只是巧合?
他心累,吩咐馮祿道:「讓人在大楚各地張貼皇榜,若有人能救治七皇子賞銀千兩,封正八品太醫丞。」
馮祿應是,匆匆去辦了。
當日,七皇子沒扛過風寒,一直昏迷不醒的消息很快便在宮裡傳開。
整個太醫院開始圍著趙硯轉,太醫令的書庫都快翻爛了,也沒找到可以解決的法子。
最多一月,一月若是人還不醒,就算用萬年人參吊著,只怕……
他們也只能陪葬了。
三皇子、四皇子都過來瞧了趙硯。五皇子雖不樂意來,但未免別人說閒話,還是隨二皇子一起來了一趟,二皇子純粹就是來瞧熱鬧的。
他瞧著床榻上呼吸淺薄,毫無生氣的趙硯,心裡頗為暢快。面上還要假慈悲:「太子也莫要難過,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早登極樂,說不定也是一件樂事。」
太子頭一次冷了臉,當著滿屋子宮人的面斥道:「你若不是真心盼著小七好,現在就給孤滾出去!」
二皇子失了面子,又不能和太子嗆聲,陰沉著臉走了。
五皇子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朝著太子行了一禮,還是追著二皇子跑了。
太子幾日未合眼,雙眼裡全是血絲。
蓮笙和小路子勸他回去休息,他搖頭,溫聲道:「不必了,孤撐得住。」
小七的氣息越來越弱,他真怕哪天睜眼,人就沒了。
夜裡睡覺也命人扯了軟榻,乾脆同趙硯睡在一處,半夜時不時就要探一下趙硯的呼吸。
深深人靜,幽幽冷香從屏風的縫隙處鑽入。
原本要躺回去的太子起身下榻,站在床榻邊上瞧了趙硯一會兒。榻上的人睡得沉穩,絲毫沒有醒來的跡象。
他心下煩躁,只著了底衣走到窗口,聽見動靜的蓮笙連忙拿了斗篷給他披上。窗台邊上的兩盆綠植絲毫不懼風雪,生命力旺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