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祿道:「七殿下最近都窩在東側院搗鼓一些瓶瓶罐罐,大概是在替陛下研製新藥材。」
「是嗎?」天佑帝總算有了些安慰:「讓人去傳話,明日有空讓他來朕這一趟。」
馮祿應是,又走到外面招了一個小太監囑咐了兩句,小太監快步出了甘泉宮往上書房去。在上書房的門口又碰到提著食盒的小路子,他把事情和小路子說了。
小路子道了一聲知道,擺手讓他回去。然後穿過迴廊,逕自進了東側院。
東側院左手邊第二間屋子傳來砰咚一聲想,他嚇了一跳,連忙三步並兩步跑進去。
屋內,一個價值連城的琉璃瓶砸在了地上,裡面的液體流了一地。木質的地板被灼出了一個洞,發出滋啦滋啦腐蝕的聲響。
小路子聽得骨頭縫裡難受,連忙把食盒放到一旁的椅子上,要動手去收拾。
正埋頭搗鼓瓶瓶罐罐的趙硯突然出聲制止:「別動,那液體有腐蝕性,能洞穿你的皮肉!」
小路子嚇了一跳,連忙縮手,起身無奈道:「殿下,您這幾日到底在做什麼?」看得他稀里糊塗的。
趙硯:「不是說過了,在研製新藥材。」
小路子擰眉:什麼藥材又是要火,又是石灰石、硃砂、綠晶石……的。
這不像在研製新藥材,倒像是在練丹。
小路子也不好再問,邊把飯菜放到旁邊的小几上,邊道:「方才甘泉宮的小太監過來,陛下明日讓您過去一趟。」
趙硯嘆了口氣: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
父皇必然又是想提立太子一事了。
他能回檔,雖然能阻止父皇強行下聖旨。但若是父皇一直沒改變立他為太子的想法,他也無可奈何。
父皇那身體耗不起,立儲迫在眉睫,拖得越久對他越不利。
得想個辦法,讓父皇當著群臣的面立五哥或是六哥為太子才行。
見他還沒有起身的意思,小路子催促道:「殿下,這些都是貴妃娘娘特意讓小廚房做的,您快些過來,冬日天冷,涼了就不好了。」
趙硯這才起身,洗了手,開始用膳。
次日,趙硯早早就去了甘泉宮。
隔著案桌,規規矩矩的行了一禮:「父皇,你讓兒臣來有何事*」
天佑帝披了件厚實的襖子,正在批閱奏摺,聞言抬頭,沒好氣道:「才幾天的功夫就和朕生分了?」
趙硯不語,只低頭看自己的鞋尖。
天佑帝無奈放緩了語氣:「好了,別鬧彆扭了。先前誆你,是朕的不是。朕身體這般,說不定哪天就不行了,你還要繼續這樣僵持著?」
趙硯心軟了軟:「倒也不是……」他心眼實,只是又怕被父皇套路罷了。
天佑帝拍拍他一貫坐的位子:「別站著了,過來這邊坐。」
趙硯依言坐了過去,瞧見堆疊成山的摺子和天佑帝日漸消瘦的面容,還是忍不住幫他處理了起來。
天佑帝唇角翹起:這孩子到底心軟。
他溫聲道:「朕也不想在和你較勁,但朕這身體,立儲迫在眉睫。朕屬意你,你又不樂意,朕也不想逼你,但你也別一口拒絕。這樣,明日你陪朕去上朝,朕會在朝堂上提立儲一事,你也別一直用那能力,看文武百官如何說,如何?」
趙硯瞧著他,遲遲沒答,心道:老登這又是哪一招?
天佑帝瞧他謹慎的模樣,輕笑了兩聲:「你放心,朕不會幹涉百官的言論,也不會強行下旨封你為太子。再說,你有那逆天的能力,還怕朕耍賴?」
趙硯這才點頭:「好吧。」
立儲一事,是該解決了。
父子兩個談妥,之後都沒再提這事。兩人默契的開始處理奏摺,朱紅的筆在宣白的紙上留下痕跡,直至天幕微垂……趙硯才道:「父皇,您先去休息吧,剩下的一點奏摺兒臣幫您整理好,明日還要早朝,早朝後再批閱也是一樣的。」
天佑帝點頭,由著馮祿攙扶到龍榻上躺下。
燭火搖曳,天佑帝隔著明黃的龍帳看見案桌前認真的側臉,心中十分熨帖:習慣成自然,這不也好好的嗎?
趙硯本人則頭疼的看著奏摺:心疼別人就是折磨自己,這破班是一天都不想上了!
直到確認天佑帝睡著後,趙硯才整理好奏摺,起身,順**代馮祿道:「這些我都整理好了,莫要讓人再動。父皇若是起夜,也莫要讓他再處理奏摺。」
馮祿連連點頭,親自把他送到門口。
夜空繁星點點,整個皇宮都籠在一層靜謐的夜色里,看來明日應該是個好天氣。
微風吹過,小路子手裡的燈籠冷不防熄滅。他正要點上,趙硯就道:「不必掌燈,就這樣走回去吧。」
小路子不明所以,還是應了聲,在前面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