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怪, 裴知欲聽了這種堪稱譏諷的話,沒怎麼有生氣的感覺,反而有點想笑。他索性停下了腳步,身子往牆根處一靠, 明目張胆地開始偷聽。
「你說他這人是不是有病啊, 別人蹦蹦跳跳的笑容可掬,多好看吶,一到他那兒秒換死人臉,我真的笑了。」
「哎呦喂,你剛說有人還想給他送情書, 我勸她們可省省吧, 別白費這個勁兒了, 到時候被嘲諷兩句是小事,搞得懷疑人生才是真的不好。」
「真不知道看上他什麼了,除了一張臉別無所有,渾身上下一丁點長處都找不出來, 你說這種人你喜歡他干什麼??啊?」許羽書冷哼。
裴知欲短促地笑了一聲,由於笑意壓在嗓子口,聽起來更像是一種嘲弄的嗤笑。
他忽然間覺得有些累,動動腳踝往旁邊挪了一小步,窸窣的聲響在寂靜的走廊里悉數
放大。
或許是這聲音過於突兀,或許是偏頭時不經意瞥見了前門投下的一道影子,裴知欲眼睜睜看見,許羽書身子變得極其僵硬。
緊接著,方蘇真注意到了她的異樣,納悶地抬頭掃量一圈教室,猝不及防和站在走廊的裴知欲對上了視線。
方蘇真猛然對上那張「死人臉」,顯然嚇得不輕,嗓音都變調了,虛著嗓子說:「我操,書、書書,裴知欲在外面。」
許羽書腦子只宕機了一瞬間,又恢復了如常,唇角一掀,話說得格外硬氣:「在外面就在外面,我會怕他?」
裴知欲沒再繼續聽下去,轉身離開了。
下樓梯的途中,他忽然又彎了彎唇,心想這姑娘還挺有意思,天不怕地不怕的。
但兩人的梁子卻是徹底結下。
之後更是不可收拾,種種誤會接踵而至,一來二去,許羽書儼然把他當成了老死不相往來的仇敵,每逢見到他必然會伴隨著各種挑釁。
事情像是陷入了一場僵局,許羽書單方面處於敵對狀態,單方面對他不滿,反調唱的接連不斷,還不允許他提出辯駁。
起初,他只是單純感到好奇,為什麼會有這種姑娘,整天精力過剩,吵嚷聲和鬧騰的笑聲劃破天際,生命力旺盛得仿佛沒有疲倦期。
但不知道從怎麼時候開始,她的聲音、她或得意或狡黠的笑顏、她的每個手舞足蹈的動作,都深深刻進了他的眼底,整天盤旋在腦海揮之不去。
於是。
一天見不到她就好像缺少了點什麼,聽不到她的聲音會變得想念,看到她跟別人打鬧會不爽,忍不住湊到她面前像小孩似的找存在感。
總之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餘光乃至世界的各個角落都開始圍繞她轉,下意識捕捉有關她的一切訊息。
於是。
淪陷就成了來勢洶洶又無可避免的既定規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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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間就到過春節的時候了,當天晚上,幾個相熟的朋友在方蘇真家聚會。
許羽書因為要剪一組突如其來的片子,所以和裴知欲到得晚了點。
上電梯的時候,方蘇真還在電話里問她到沒到,許羽書單邊胳膊夾著手機,回答說:「五分鐘。」
但事情冷不丁突然出了意外,這個點人滿為患,電梯間根本擠不下。
許羽書果斷拉著裴知欲調了頭,拐進了旁邊的安全通道,好在電梯間人滿為患,樓梯口倒是寥寥無幾,她滿意地環顧了一圈。
裴知欲的聲音響在她耳邊:「幾樓?」
許羽書剛想回答,旁邊覆過來一道影子,遮擋住了從外投射進來的明亮光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