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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時候,我們哪都去不了。」我漸漸把呼吸併入他的,慢慢地循著他的節奏,找著說話的氣兒口。「就這樣躺在屋子裡,時間都懶散。好像讀了很久很久的書,可一抬頭看看時間,原來還有很久很久才到晚上。特別是夏天,尤其是釀著雨的陰天,那更是分辨不清,從午後就都是這樣,灰灰沉沉。甚至是到了傍晚,天邊兒的一線竟開始反亮。」

此間暮色,昏沉,無一例外,是我常愛寫在日記里的橋段。

「這是你最愛寫的一段。」他望著我笑,我也跟著他笑出聲,心裡被塞得滿滿當當。我就是這樣一個奇怪的人,所有的快樂皆來源於我心底的悲傷,沒有終日鬱郁亂七八糟地思索,就沒有我這樣一個人。我所修得另一門功課,無外乎如何在這之中找到一個平衡,可他呢,常常給我另一個答案——嘿,小伙子,我當然知道你的感覺,但在你要溺進去的時候,我得拉你一把。

快樂的悲傷。

「青山,裴青山。」窗外臥在雲幕里的青山被我指著,我沖他笑著,說著:「我猜你肯定記得我跟你說過的另一句話。」

「另一句話?這可有點難為我啊,拜託你給那麼笨的我一些提示吧。」他聳了聳肩,閉上眼睛,頭微微斜揚起來慢慢地搖著,嘴角笑得無奈。

「一個願望。」我總是能很輕易地被他逗樂,裴青山還笨?

「願望啊……不言小子有很多很多的願望,小鬼。就譬如,你不想讓我這麼喊你。」他發出「回「的聲音,怪叫了一下,就好像大俠出招前都要氣沉丹田醞釀著一樣,手臂攬月,手掌輕輕覆在我的頭上,說道:「信不信我會術?」

我只咯咯地笑著,並不回答,可那表情早就出賣了我自己。

「不言的願望,是在這麼熱的天裡吃一塊冰涼涼的大西瓜,這是一。」他撇著嘴,緊緊閉著眼皮,鎖緊了眉頭,裝作費力的樣子,就接著讀著寫在我心裡的那紙願望。

「讓我再來看一看。或許是快快長大,或許是更快樂一些,或許是你哪一次的夢話成真……」這個大預言家終於要睜開眼睛。

「繼續呢?」

「又或許,是想讓那些回不來的人回來……」

窗外的雨什麼時候就要悄悄漫上我的眼梢,我竟沒有發覺。

「但這不太準確,不夠盡善盡美,如果要追尋著你的感覺。」我能感受到裴青山在揉搓著我的發端,那兒正沙沙作響,是雨聲。

「But thy eternal summer shall not fade,一個逗號,後面不要再多寫任何東西。大概是你讓我看到的,你日記上寫的第一句話。」

震耳欲聾。那是時間的鏡都隨著裴青山的言語摺疊破碎,被命運的海風裹挾著刮過我耳邊呼嘯而過的聲音。每一個碎片裡,我都能看見,有他有我。

「那株聽了你太多訴說的白樺樹應該也要告訴你,不要那麼害怕孤獨和分離。就在你一直讓我摸著它的時候,它讓我告訴你。」

那碎片正映著的,我衝著他大聲喊著的,都和此時此刻的他,畫面,聲音,摺疊起來。

「現在我也希望這個夏天,永遠也不要結束。這就是我給你的答案。」他又念著:「

我怎麼能夠把你比作夏天,你不獨比他可愛又更溫婉。

冽風妒殺掉此季寵愛的花,夏施捨給我的日子也太短。

你的眼眸以烈陽灼熱相逼,卻都將成為餘暉落筆這裡。

早該知命運將一切都排編,怎又對落紅滿地兀自息嘆。

但你的長夏永遠不會凋零,白樺早受託把你勾留此地。

死神無緣讓你在陰影漂泊,因為我將注視寫下的詩句。

凡人終將消逝在歲月史書,唯愛人的眼波與永恆凝望。

如我目光所至你目光所及,當然會長存在你我眼眸里。」

不言,你又該怎麼去註解呢?

我差點失聲,只一度哽咽。

「你常常念叨著,寫著,大概那晚的夢話里都是這些。這應該是你要寫的詩句。」

「Shall I compare thee to a Summers day ? Shall, 愛著,也卑微著,朱湘寫『我來比你作夏天,好不好。』或許太過輕鬆,俏皮,不是我感覺到的那種沉甸甸的重量。孫梁用夏日璀璨作結。」我一邊搖著頭,一邊撐著眉毛,努力裝出一個表情:「愛會始於一切藏匿的痕跡,而不是我要宣之於口的確信。一切的開始,要簡單,要隱晦,要融成一團不著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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