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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實的一切或許都不會很湊巧,但很巧的是剛到車站一輛鐵皮箱子就這麼慢慢地停靠了過來。

「到哪去?」司機掌著方向盤問著我倆,我仔細點著車裡的人數,和上次我回來的時候,已經少了一半。而每輛車都應該有的售票員也不知道為什麼不見了,只剩下一個計票的案板,還有一些沒賣完的車票,散在鐵桌子上。

「鎮上。」

「倆人十塊。」司機用頭點了點放在前面的收錢筐。

車上的人並不多,我倆很輕易地就能走到最後一排,這個位置,我們能肩並肩緊緊貼在一起。

走出這座小村子的車開得緩,算算時間,到了鎮上都得入夜,該怎麼去打發這些時間呢?我同裴青山講起一些故事。

「花奶奶姓唐,可大家都是花奶奶,花奶奶的這麼喊著她。她有三個孩子。老大和老二是兩個不中用的兒子,最小的是一個最爭氣的女兒。老大的孩子是她的孫女,老二的則是她最不孝順的孫子。至於小女兒,很可惜的是,並不能生育。這些事情她從來沒有跟別人提起過。」

「你怎麼知道的呢?」

哎?對呀,我為什麼會知道呢?仔細想來可能是一天晚上,她說她太想我啦!一個人偷偷跑回來,輕輕地敲著我的窗欞,同我談起了從前的事情。

不過暫時把這些矛盾的東西都翻過去,離我們的終點還有那麼遠的距離,足夠我慢慢向他講完一些故事。

我跟他說起我的窗戶常常留了一道縫,想來的人自然能很輕易地進來找到我。

那一天花奶奶手拿著把老式的小梳子,仔仔細細地把被風吹亂了的幾根銀髮藏好。看見我醒了,她才不緊不慢地把小梳子收起來,笑眯眯地看著我卻不出聲。

夏天的夜晚總來得太慢,我等了很久很久,一天裡最後的日色才退散,連風和溫度都收斂——這樣靜謐的夜裡,那些容易被忽略的話語才能被傾聽見。

「孩子們都爭氣,老大呢,也就是你大伯,做了工頭,帶別人家的孩子出去接工程去啦!」花奶奶終於能開口,她知道這個時候的我終於能聽見她的言語。

「那豈不是賺了不少錢?」

花奶奶眼神一暗,說:「是掙了不少錢。他說他不想在這兒呆啦!他能帶我過上好日子,要把我接出去。」

「可你還是留下來了。」

「我不樂意離開。」花奶奶搖了搖頭,「我在這,總有個根在這兒。如果我走了,這家裡就一個人都沒有了。你說萬一他什麼時候回來了,豈不是沒人給他開門?」

「誰啊」

「想回來的任何人。走吧,不言,跟奶奶回去,奶奶有話想跟你說。」她牽著我往家走。

「奶奶!為什麼大家總叫你花奶奶呢?」 我問她。

她跟我說自己第一次和愛人面對面的時候,她就坐在田間壟上的一小片兒野花里。

「是那個照片上的爺爺嗎?」

「是啊,就是他。」花奶奶牽著我的手慢慢踱進屋子裡。「從前你老好蹲在我面前,指著他問:『奶奶,這個爺爺是誰呀?』。我總覺得你還小,就該這麼快快樂樂地快點長大,也沒什麼好跟你說的。」

「小孩子是最不該過早地知曉一些事情的。」

「那奶奶,你現在願意告訴我啦!」

「奶奶是心疼你。」

「哎呀,有這個時間,你還不如多心疼心疼你自己。」

「哈哈,奶奶知道,不言愛我,也心疼我。」

屋子也空,只有兩把椅子和一張桌子這麼相互依偎在空蕩蕩的客廳里。一個木柜子被鎖著擱置在房屋一角。牆上掛著的老鍾早就停擺,甚至客廳里的燈泡都已沉沉睡去,再不能被喚醒。

屋子裡的陳設幾十年如一日,就算要等的人離家再久,只要他肯回來,踏進來,仍然會被熟悉的安全感籠罩,會說一切如昨,從未變過。

「如果你覺得他一定會回來,屋子裡的擺件兒就不需要再動了。」花奶奶拍了拍我的手背,這麼告訴我。又和很多次一樣,她在客廳把涼蓆鋪開,施了魔法讓那風扇轉起來,抱我在懷裡把那扇子扇啊,扇啊,跟我講著許許多多的故事。

「和現在的天兒也差不多吧。」花奶奶抬手指了指窗外,濃稠的夜墨在她的視線里化散,那雲白天藍映著碧綠的山樹一齊跌碎進人的眸子裡,實在是美得不像話。

「他悄悄跑到我背後不遠的地方,還以為我沒發現他。」花奶奶說完這一句後只翠生生地笑,眉眼彎彎,和照片裡的女孩分明重疊了起來。

「喂,小花!」花奶奶在學著那個小伙子害羞的語氣,好像是在對我說,可卻一直溫柔地注視著照片裡穿著軍裝,頭微微歪向右邊,燦爛笑著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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