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細密密的雪花飄了一夜,清晨時越下越烈,無風,鵝毛大雪就打著旋層層疊疊飄落。
宮中的飛檐屋脊上皆覆了厚厚一層純白,宮內碧瓦飛甍、紅牆石階均銀裝素裹,縹緲憧憧,整個皇宮宛如雲霧繚繞。
今日沒有朝會,秦鐸也早早起來後,上午便不出門,打完長野軍訓練法後,秦鐸也就與秦玄枵窩在含章殿中,捧著熱茶湯,伏案辦公。
「今日這茶不錯。」秦鐸也喜歡甜茶的口味,但這份的味道,卻不像滇南白茶,問過後得知,是象郡那邊特產的藤茶。
「你若喜歡,明年讓他們多貢些來。」秦玄枵將手中剛剛閱過的奏摺放在一邊,支著頭,勾過秦鐸也垂在桌案上的一縷髮絲,放進手心裡。
秦鐸也搖搖頭,「不可為自身喜好,做勞民傷財的事。」
理應取之有道,不以天下奉一人。
「好。」秦玄枵從善如流,點頭道,「聽你的。」
他們二人慣常的相處方式便是如此,前一句說起政事,後一句也可自然而然的聊起天氣,聊起飲食,聊起些人文風物,又毫不耽擱地說回政令。含章殿縈繞在很舒適的氣氛中。
秦玄枵扒拉來一捲紙張,推給秦鐸也,說:「方才赤玄上報的密函中,他們按照你上次所說的方式,查到那童謠在城東已經漸漸不唱了,被新時興的孺子歌取代。」
是,童謠的源頭不好找,那時興期限終有定時,源頭不可考,那便看哪處先漸漸停下不唱了,那就是源頭。
秦鐸也接過,輕笑一聲,「唱了十幾日才停歇,若是尋常臣子,早該被皇帝猜忌,自顧不暇了......且等著,我現在安然無恙,有人將要坐不住了。」
秦玄枵聽過那一句「尋常臣子」,鳳眸中划過一絲得意的笑,他聽出了秦鐸也將自己放在了與眾不同的位置,而他,也正正好好要這種與眾不同。
「好。」秦玄枵應,「城東那邊,我就派赤玄去重點查了。」
在蒙蒙的雪中,連時辰也變得不甚分明。而屋內,地龍燒的剛剛好,既不讓人燥,又暖盈盈的,降真香淡淡的氣息在殿中流淌。
桌案一角放著錫奴,勾弘揚上前重新向其中注好熱水,提醒他們:「陛下,文大人,午膳已經備好了,要讓人送進來嗎?」
「送進來吧。」秦玄枵道。
用過午膳後,雪也漸漸停歇了,雲層盡散,露出日頭來。
秦鐸也推開含章殿的窗子,入目是一片有些晃眼的純白,金光灑在白雪上,像琉璃的反光般,陡然撞進眼中。
他不禁微微眯起眼,秦玄枵從他身後擁來,用手掌遮住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