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前南王段正辙禅位其子段正阳,遁皈崇圣寺为僧后,滇东诸部便动荡四起,以乌蛮为首,勾连维摩等部族氛慝叛乱,近来更是鼓祟罗婺部人参同其会,若非有高氏一族雄踞威楚,兼有用兵如神的高定成驻守统失城以为藩篱,怕是几欲攻入莒阳王都了。
心下忖度着,连持驭马缰的手亦松了下来,赤驹行进的蹄速愈缓,直到纷纷按剑的三公子、郑平几人映入目端。
“汉人?”祯姬弯弯纤纤的秀眉抬起,与英琼相视一眼,却遭到小姐似是而非的反驳。
“是——大肃人。”
三个骑着滇马的女子,左右两旁尽作仆婢装扮,唯中间一个发缠青纱,耳饰珠珰,一身素白裙裳缀着共发纱同色的绣山茶披锦,一眼望去,俨然一派闺秀之态。
郑平愕住了神,尤其见此三人座下乘驹四蹄稳健,便更是诧异极了,然而下一刻,因顾忌到三公子体况不泰,有为林中翳烟所侵的迹象,却也来不及深思熟虑,去细细琢磨这三人是从何处来,又是缘何不畏林中气候,忙将公子的手臂托与一旁的随扈,既审慎,又谦恭地步上前去。
“我等是自大肃入南国购置滇马的马贩,为避滇东硝烟至此,不慎为道路所迷,姑娘既自前处来,不知可否指点迷津,引我等出了此地?”
一时之间,众人如见神祇,皆拱手垂拜。祯姬与英琼面面相觑,不曾答话,却是那裙着青白的女子翻身跃下马背,一步一“铃铃”地迈向商队。
“自大肃边陲入滇,要经大肃邕州、过南国罗雄部,再至善阐、威楚,不过当下善阐战事未靖,你们是从秀山过来的么?”
这话引得已渐抱恙的三公子抬起头来,望向跟前负手徐踱的白人女子,不知是这裙衫在阴林之中实算突兀,亦或是“翳毒”侵体所致,只觉眸光停留之处,甚是炫目。
“姑娘敏慧,正是。”
女子只一个侧脸向他,唇线微微弯起,似因这声恰时而至的称赞所冁然,但话音脱口,却颇显凌厉。
“还真是不要命了!若是被乌蛮人捉到,他们可不会管你们是南国人还是大肃人,是白人还是汉人,通通得拉去作花肥、喂蛊虫!”
祯姬与英琼一个露齿、一个掩唇的笑了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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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所言极是,若非如今乌蛮动乱,两国交界处不暇互市,我等也不敢铤而走险,至莒阳城谈这笔生意。”郑平将早已熟稔于心的台词阐于言径,顿了顿,又意极恳挚的补叙道:“不知姑娘可否行个方便?若能出了此地,我等必有重谢。”
女子却颦起黛眉,略有不解的问:“你们大肃的人,都很喜欢同别人谈生意么?”
这话有些出人意料,以致向来以沉稳标名的郑平也愣住,正要张口,三公子按下郑平的手腕,尽管步履踽踽,却仍很坚定的走向女子身前。
“萍逢一场,不敢奢望姑娘引路,但请指个方向,在下……感激不尽。”
“我倒可以指给你们,不过…以你们这一队马的脚程,怕是还未出这片林子,人就要被虱虫咬死了。”
马队众人目光不由得一震。
“虱虫?”
“是呀,此地阴湿,故而多生毒虱,此虫最好藏匿在颈中袖下。你们这些汉人,可有防备么?”
——原来不是翳气有毒,是虱虫有毒。无怪此三人未以布巾障面。
“我家公子怕是便中了这虱虫之毒,不知姑娘可有解毒之法?”郑平亟亟开口。
“我知道,可是,我为什么要帮你们?”
“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
念兹南人多以浮屠为崇,是故郑平期期艾艾的答道,但话还未说完,便见那女子凑上前去,好整以暇地望向自家公子。
只听她问:“是你中了毒?你叫什么名字?”
“鄙姓谢,字则钦。”
女子凑的更近,四目相对,俯仰只在鼻息之间。
“长得倒是挺好看的,我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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