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瞑瞑,烟波浩渺。追着西沉的金乌,晏菀到了她位于岭南的新家。只是这座小院院墙上挂着不少的白绸,门口还树着灵幡,里面传出一阵敲敲打打的鼓乐声,其中还伴有不少撕心裂肺的哭嚎声。
摆明了是在办丧事。
晏菀同倚翠站在门外对着挽帘面面相觑。
难道是萧崇璟突然一病不起、溘然长逝了。
晏菀震惊于这个认知,可是震惊之后又涌上一阵喜悦。若萧崇璟当真离世,那就意味着她是个寡妇,而且还是个有权有势的寡妇。
那样……可真令人高兴啊!
她迅速在心中盘算起以后的幸福生活,也郑重许诺逢年过节会为萧崇璟多烧些纸钱,甚至还许愿萧崇璟与原身这对贤伉俪来世能再续前缘,比翼连枝。
想着想着竟笑出了声。
而悄悄瞥见一旁的倚翠,一脸悲伤甚至开始掉起了泪珠,晏菀赶紧狠狠掐了自己一把,黛眉含愁,美目盈泪,哀恸悲惧地飘走进去,径直扑向棺木,声泪俱下地嚎啕起来。
“郎君……竟不知你我那日一别,是天人永隔了。”棺木太硬,晏菀撞向时用力过猛,磕碰着手腕,剧烈疼痛使得她真真红了眼眶,释出泪花,“郎君,你好狠的心啊!竟抛下妾一个人去了……”
晏菀双手拍打着棺木,将脸掩在衣袖中,脑海里不停搜索从前看过的那些哀婉缠绵说辞,更加卖力地哭嚎。
被她落在身后的倚翠好不容易才追赶上来,本打算扶着柱子喘口气,稍作休息,却不经意撞见晏菀以头抵着棺木。这可结结实实地吓着她了,赶紧拼着剩下的体力,快速奔向晏菀,死死抱住她,想要将她拖离棺木,“小姐,您可不能想不开啊!好不容易您才出了鬼门关,可不能殉情啊!您要是殉情了,九泉之下的世子爷也难安呀!”
晏菀:“……”
倒是周遭守灵的一位好心人,看不下去她俩这悲凄模样,上前走近,极为好心地提醒道:“两位小娘子,错了错了,故去得是世子妃,不是世子!”
什么!
两人听见这个惊雷一样的消息,瞪大眼睛怔怔地看向那人。
“世……世……世……世子妃……”角落里也不知是谁,指着晏菀磕巴地大叫着。
周遭跪地守灵的人,纷纷止了痛哭,茫然地看向晏菀。
“啊……鬼啊……”那人接着惶恐地大喊朝外跑去。
周遭茫然的守灵人才意识到晏菀身份,纷纷大喊着诈尸、见鬼了这些字眼,兵荒马乱地溃散四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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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空荡荡地灵堂现只剩晏菀和倚翠面面相觑。
“……这应该……是给我办的……葬礼吧!”晏菀打破僵局,绕着棺木正前方,认真打量起立在香案上写着自己名字的牌位。
“娘子……娘子……”
这还有完没完!
深吸一口气,晏菀按住额头突突直跳的青筋,转身望向来人。
很好!是萧崇璟。
只是还不待晏菀开口,那人便似一阵狂风,呼啸而来,紧紧抱住晏菀。
他用力十分之大,箍着晏菀快喘不过气来,不停地怀中挣扎。他感受到了,放开晏菀,改成捏住双肩,仔细打量着,“娘子,你好了!你好了呀!”
看着看着,他捏着晏菀的双肩使劲摇晃起来,语气激动,满脸喜悦,可偏偏他一身热孝麻衣,配着看,着实过于别扭。
“娘子,你这脸色怎么又开始发白了呀!”萧崇璟脸色变得担忧,慢慢扶着晏菀往一旁坐下。
被你折腾的!晏菀暗中腹诽,坐下后缓了好一阵,头才没那么晕眩。她打断萧崇璟的殷勤,看了看正中那口又黑又大的棺材,斟酌着开口问道:“家中是那位亲友仙去了呢?名字写错了吧!”
听了这话,萧崇璟一下子站起身来,摸出插在背后的折扇,大摇大摆地扇了起来,那双桃花眼特别明亮,嘴角高高上扬,一股子的自鸣得意,昂着头似一只亟待夸奖的小狐狸。
“没写错!”
晏菀将手中的茶杯越捏越紧,努力按捺下想要用茶杯砸他的心思。
“娘子,我找到了一个赚钱的绝佳方法。你看这棺材和外面的白幡都是借的,纸钱是我用白纸随便裁剪的,刚刚大厅中守灵哭丧的人是从府衙征用过来的,半这个葬礼,我分文未花,可是往来吊唁的宾客都要随礼啊,这几天我就躺着赚了好多银子呢!”说着他还从衣襟中掏出一本礼簿来,炫耀似地打开给晏菀看,“娘子,你看你现在又好了,我琢磨着过几天我们又办个庆贺你活过来的喜宴,又收钱。你看看多好啊!到时候再买买延年益寿、活死人肉白骨的灵丹妙药,稳赚不赔。”
“啊!我可是真是个商业奇才啊!”他长叹一口,不满足于自己夸自己,转头亮晶晶的双眼满含期待地盯着晏菀,“娘子,你快夸夸我呀!”
忍无可忍的晏菀终究将杯子砸了出去,萧崇璟愣愣地看了一眼地上碎瓷片后,小跑躲到一根柱子后,探出头,委委屈屈地对着晏菀嚷嚷,“娘子,你怎能学父王用杯子砸我呢?你这是要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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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亲夫啊!”
谋杀亲夫?
晏菀起身向着柱子方向去,而萧崇璟眼看架势不对,拔腿就跑,边跑嚷嚷声更大了,气得火气炽盛的晏菀拿过墙角的扫帚,就追着萧崇璟往外跑去
*
永宁十三年,建康城的暮春,烟柳翠幔,蒌蒿满地。“晏菀”出嫁了,不过郎君并不是她继母、父亲相中的定远侯,而是平王世子萧崇璟。
可对她来说,定远侯同平王世子有什么区别呢?嫁谁又不是嫁呢!
况且她与萧崇璟的婚姻同他这个人一般,荒唐。
甚至这荒唐婚姻源于一场绮色乌龙。
那年三月三,上巳花朝,昌平公主大宴,或是出于戏弄,待嫁的她也在应邀之列。席间婢女疏忽打掉了酒壶,素色罗裙沾染酒污,她被带往别馆更衣,然那房间中早已有醉酒且被下了药的萧崇璟,接着春风一度,满城风雨。
然这人世也是出奇的荒唐,像这般的桃色艳谈,于萧崇璟来说无非是风流韵事一桩,可对“晏菀”来说却是山峦倾倒席卷而来的滚滚沙石,只会吞噬、葬送掉她。
那日定远侯府退婚后家中长辈赐了她白绫三尺。黑暗中,她再次认命,绣完嫁衣上最后一朵花,便抖开白绫扔上横梁,打算结束自己悲凄的一生。可也是那日,萧崇璟上门提亲,救下了她。
先帝无子,过继平王长子为嗣子,是为今上。也就是说平王世子萧崇璟是今上唯一的亲弟弟,也以致于从小到大无论他犯下多大的错,身后都有不少贵人担待着,慢慢地他也就养成了无法无天的纨绔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