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楚生向前走,风雪在山脉之间逐渐平息。夜空中群星闪烁,树林分开后露出隐藏在山岳里的所在地。此地屹立在高寒的山峰间,静默肃穆。
原来是无极宗。
林楚生思考自己目前的处境,决定先回到最熟悉的仰止峰寻找有关秘境的线索。
天气很冷,通往仰止峰的栈道上结着霜。栈道上路过的人都穿着剑修服饰,但林楚生对他们却没有任何印象。如果这段秘境是来自慕深从前的记忆,这些剑修里应该没有生面孔才对——林楚生是看着慕深在这里长大的。
好冷啊……林楚生抱住自己的双臂,咬紧牙关却仍然止不住打颤。他越往前走,环境气温就越低。
林楚生来到了仰止峰的峰门前,抬起头看门上的牌匾。峰门依然如他印象中那般高大,却没有一个夜间当值的弟子,也没有精心打理的竹林——取而代之的是盘踞四周的不知名巨树。峰门很高,巨树林的树冠却伸向更高的地方。
风在这里凝固,雪也止步于峰门,唯有渗透骨髓的寒意从门后的阴影里散发出来……仰止峰出了问题。这不是林楚生记忆里自己长大的地方。林楚生皱眉。
巨树盘踞的山峰里死寂一片。树林里的夜间能见度极低,林楚生只能凭借无数次回到这里的记忆来寻找方向。他摸索着墙一样的树干前进,皲裂的树皮冰凉坚硬。
林楚生脚下的地面也凹凸不平,虬结的树根拱出地面。这里又冷又黑,哪里来的阳光供养这些树?他疑心这座山峰已经被巨树掏成了空心……让他从前的家看起来像是光怪陆离的梦境。
所以当林楚生看见那个亮着暖黄光芒的窗户的屋子时,他愣住了。
太熟悉了一种强烈的违和感涌上林楚生的心头。
明明所有的东西都让他陌生,但是从前的居所竟然没有分毫改变:烛光从窗户纸后温馨地透出来,一个模糊的剪影映在窗上。
林楚生看着映在窗户上的人影,立刻知道里面的人在倒掉凉透的茶水更换成温热的……因为傍晚时林楚生经常和慕深对坐着下棋喝茶,打发掉黄昏至深夜的平静时光。
林楚生轻手轻脚地进屋子,听见倾倒茶水的水声和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声音。
书架比原来多了好几排,书架上陈列的物品也从各种野史轶闻、珍奇物件被替换成了清一色的心法剑谱。原本属于林楚生的居所如今换了新的房客,这个人用自己的习惯重构了房间。
林楚生在书架前一排排地看过去,试图在晦涩的书籍里寻找秘境相关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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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架后,有一个靠窗而坐的人。
林楚生尽量说服自己忽视此人,却发现很难做到。
房间里那么安静,林楚生听见墨玉棋子规律地敲在桌子的声音,“嗒”,“嗒”,“嗒”……像夜间计时的滴漏。林楚生能想到修长的食指和中指夹住棋子,在桌上百无聊赖地敲击,与其说是在下棋不如说是在消磨时间。
林楚生的眼睛快速扫过一排心法,有高阶也有低阶的,内容全面而正统。林楚生有点疑惑,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要看那么多调理内功的东西。他想看看这些心法是否有特殊之处,于是伸手取下一本书,原本满满当当的书架出现了空隙。
林楚生从书籍的空隙里看见坐着的人。
林楚生取书的手顿住了,他原本应该游走在书架间的眼睛也定住了,他无法抑制地从空隙里看向那个坐在窗边的侧影。剑修身着白色服饰,黑发被玉冠束起,佩剑挂在腰上,茶水摆在手边。屋子里太冷了,才这么一会儿他手边的热茶就已经不再冒热气。
剑修垂下眼看着棋盘,尽管此人的侧脸轮廓已经完全脱离了少年时期的稚嫩,变得瘦削锋利,但林楚生仍然一眼认出了自己的小师弟。
这时,慕深似有所觉地抬起眼睛,和书架后的林楚生对视个正着。
林楚生僵住了。
慕深看着林楚生,然后站起来,向他的方向走过去。
慕深走近时,林楚生分辨出对方衣领上水月云天的纹路,那是象征无极宗宗主地位的象征。师弟越靠近,林楚生就越感到对方身上近乎实体的寒冷。
林楚生觉得有些不舒服,他看向慕深时下意识地皱眉,但没有后退。
慕深走过了他。
林楚生发现慕深已经长得很高,足足比他高大半个头,但并不壮实。慕深走过他时,仿佛一把极冷极薄的剑贴着他的衣袖擦过。不一会儿,林楚生听见了暖炉燃烧时的噼里啪啦声。
慕深给暖炉生了火,屋子里的气温回升了一点。
慕深说:“你穿得太单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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