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個名字,紀復白眉頭一挑。
他們1班數學老師正是這位李清輝老師。
「看來,不老實的不只是我。」他聳了聳肩。
蔣一茉瞪他一眼:「我警告你,別到處講給別人聽。」
「我能說給誰聽,我都畢業了,小蔣老師,」紀復白道,「不對,現在不用叫你老師了,以後永遠都不用再叫了,該叫你什麼好?」
「……」蔣一茉沒理會。
「蔣一茉?」他觀察她表情。
「能不能有點禮貌?」蔣一茉氣道,「一畢業就直呼我大名,你可太尊重人了。」
紀復白被陰陽數落一句,反倒唇一勾,彎下腰,湊到對方耳邊,垂眸盯著她的小珍珠耳釘:「姐姐?」
他見她呼吸很明顯地停了一瞬,偏頭
故意去找她躲閃的眼睛,莞爾道:「喜歡我這麼叫你嗎,姐姐。」
第7章
蔣一茉:「……」
蔣一茉穩住心態,把用完的卸妝巾丟進垃圾桶,看也不看他,起身道:「走了。」
紀復白笑一笑,邁步跟上。
「我送你回去。」他在電梯裡說。
「不用,你真的快回去吧,太晚了。」蔣一茉又看眼時間。
紀復白聳聳肩:「再晚也無所謂,反正回去也沒人。」
蔣一茉轉頭看他,驚訝道:「這兩天高考,你父母沒有在家陪你嗎?」
她以前倒是聽唐老頭念叨過一兩句,說紀復白父母平時挺忙的,但也不至於忙到這個份兒上。
「高考的又不止我一個,人家親生女兒也高考,在上海,要是你,你陪哪個?」
紀復白語氣輕鬆平常,帶點笑。
蔣一茉:「……」
信息量有點大,電梯門開,蔣一茉還愣著。
紀復白走出去,見她沒跟上又返回,抓起手腕將人帶出來,笑道:「至於這麼震驚嗎?」
蔣一茉:「你不是他們親生的?」
蔣一茉回憶前兩天的家訪,感覺紀復白和他「養父」眉眼神似,所以意外怎麼會不是親生的。
紀復白:「我8歲那年父母去世之後,爺爺把我過繼給大伯,之後我就改口叫他們爸媽。現在住的房子是我爺爺留給我的,大伯他們定居在上海,我一直跟爺爺生活。初一那年,爺爺去世,他們想讓我跟他們去上海,我不願意,所以他們偶爾過來這邊看我。」
至於為什麼不願意走,當然是因為同年知道蔣一茉來這邊上大學了。
於是他便盼望著,能和她在這座乾燥的城重逢。
當時並沒想過會喜歡上朋友的姐姐這回事,只是希望有機會再見一面。
也許真是念念不忘必有迴響。
高二下學期開學,他們原本的語文老師休完產假本應該回來任教,卻因身體不好選擇和丈夫出國養病,突如其來的消息打了學校一個措手不及。
蔣一茉的資曆本不應該有資格帶他們班,卻在那時成了唯一合適的人選,被臨時安排到他們班上。
看著走進教室的新語文老師在黑板上寫下名字,紀復白當時「唰」地一下站了起來,把蔣一茉嚇了一跳。
不過想來蔣一茉應該不記得這些細節,但他記得他們重逢時的每一句話——
「同學,有什麼事嗎?」
「……去趟廁所。」
「嗯,好,去吧。」
「……」
非常平平無奇的重逢和略顯突兀的對話,紀復白卻感覺能記一輩子。
同時,他也發現,這個好朋友的親姐姐已經不記得自己。
她竟然把他忘了,而且忘得很乾淨。
抬頭望望夜空,紀復白忽然道:「說起來,爸媽他們提過的要求,我好像都沒聽過。」
讓他去上海跟他們一起生活,不去。
讓他出國,也不去。
「我是不是挺不懂事?」他問蔣一茉。
他右手還握著她纖細手腕,掌心牢牢貼緊她脈搏,趁對方注意力暫時沒轉到這兒,拇指一直撫摸她手背,有點竊喜和滿足。
「你已經做的很好了。」蔣一茉說。
她以為紀復白是在一個圓滿但嚴苛的家庭環境下才成長得如此優秀,自律,成熟,沉穩。
挺拔得像顆樹一樣。
誰知,他大部分時間竟都是一個人生活,自己和自己對話。
也許正是因為孤獨,所以他擅長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