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靜靜看著她,戚雪隱約從他沉默的眸光中分辨出了落寞。
她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露出這樣的神情,一個徹頭徹尾的騙子,將她玩弄於股掌之間,到頭來卻好像他才是個受害者一樣。
阿巳的低落沒持續太長時間,他微微一笑,拉了張凳子坐在了戚雪面前,心平氣和道:「阿雪,我們來聊聊吧。」
「放我走。」戚雪與他沒什麼其他好說的。
他輕輕搖頭,「不可能。」
這話太決絕,說出來戚雪臉色都變了。
阿巳看在眼中,接著道:「其實那也只是你以為的真實罷了,那個鎮子也不是你原本的家。你就不曾疑惑,為何這裡的一景一物都熟悉,你的父親兄長,甚至家僕,都和外頭的一模一樣。」
「阿雪,這裡才是你的歸宿,之前那些種種,不過是你無數次的循環輪迴中,一個小小的碎片罷了。我承認,我是處心積慮才將你接回來的,但再相信我一次,我並非為了害你。」
他滿眼深情,但戚雪一個字也不敢信,捂住耳朵掩耳盜鈴不聽他說的,「什麼真的假的碎片都罷了,那是我生長二十四年的地方,是什麼我都認。」
她仿佛一個豎起渾身尖刺的刺蝟,此刻他不論說什麼都是無效的。
阿巳顯然也是發現了這一點,他靜靜凝視著她,舌尖一遍遍掃過齒關,最後道:「聽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放我走。」戚雪只重複著這句話。
阿巳靜靜的,忽然間就笑了。
他微微低著頭,這個角度看過去略顯下頜陰柔尖細,戚雪被他這個笑莫名透出的陰森給嚇住了,便見阿巳重新抬起頭,眉眼中仍是溫和,說出的話卻強勢得讓人窒息:「阿雪,我已經記不清這是我們糾纏在一起的多少世了,每一世你都不信我,這是唯一一次,我成功將你接進這個我為你打造的,完美的世界。你說我會不會放你走。」
戚雪怔在那裡,再發不出任何聲音。
屋子裡安靜的落針可聞,阿巳見她離開的念頭暫時被打壓下來了,放輕了嗓音慢慢道:「我沒有騙你,你與我,就是宿世的姻緣債。我們的第一世相遇並不美好,那時我生性驕縱,想要的東西也從不顧及他人感受,將你強娶了回去。」
「那時我不懂如何正確的表達喜歡,也讓我們之間的路變得坎坷,以致於即便耗上了那麼些年,你也仍是對我不理不睬。」
「你越是對我冷淡漠視,我便越是控制不住想要霸占你的身心。我想看你對我笑,想看你享受我的親吻撫摸,心甘情願與我歡好,舉案齊眉,共度餘生。」
他每說一個字,那露骨的眼神掠過戚雪的每一寸,她的心臟就仿佛被重重鑿深一分。
阿巳的話鋒轉得很快,輕鬆又落寞:「不過可惜,到死也沒能等來你的心甘情願。阿雪,你可真狠心。」
「你……」戚雪根本就接不上話哪怕幾個字,面前的男人雖然情緒仍然穩定著,她卻覺得他其實已經瘋得徹底了。
「別這麼看著我。」阿巳的模樣顯得倦懶,帶著點淡淡的笑意,是他慣有的鬆弛,卻有多於往常的溫柔:「你不記得我們之間的種種,自然難以理解。沒關係,我們還有很長時間,能慢慢再重新培養感情,阿雪,我和以前不同了,這一次,我保證,會給你最大的耐心最多的溫柔,我會讓你愛上我的。」
此刻戚雪覺得面前的阿巳前所未有的陌生,即便她不曾窺探到他所說的他們曾經的過去,但不難聽出,他骨子裡仍然還是從前那個強勢自我的小王爺,分毫未變。
戚雪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但阿巳並未因她的情緒而受挫,戚雪的嗓音因緊張而沙啞:「能不能告訴我,你為什麼要構建這個世界,為什麼一定要將我拉進來。」
被問到這個問題,阿巳少有露出了些許難為情的神色,他慢慢刮蹭著鼻樑:「當年我乃橫死,為救你死在了雪山之中,後來偏執不散,怨念化妖。初時意識懵懂,根本控制不了行為,待我終於生出自主意識的時候,你已被我的煞氣侵染而殞命。」
「後來我在人間尋你轉世,但之後的每一世,你都早逝於相同的年歲,無一例外。」
戚雪渾身發麻,已經無法從這團亂麻一般的前塵往事中找到一個解決辦法,只能頹廢靠坐在那,聽他繼續說著。
「後來我就搭建了這個由我主宰的世界,唯有這裡,能庇護你的靈魂。但如何將你接進來成了最大的難題,一定是你心甘情願,不帶任何反抗情緒的瞬間,才能辦到。」阿巳的聲音顯得有些低落,「所以才生出了這許多事端,我不是存心騙你的,阿雪。」
他說這話時候一直凝視著戚雪的眼,是希望從她這裡得到一些想要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