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真的啊?等等,所以他剛才跟宋哥又是怎麼回事?」
「不知道啊,反正,我剛看群里有人說,那帥哥一睡醒就往這邊趕過來了,好像是有人特地敲門把他叫醒的,心眼真壞——嘖,不會打起來吧?真恨自己不在現場。」
「哈哈,還說人家,你這語氣也挺壞的……」
黏稠濕冷的雨水,浸潤了四處瀰漫的雜音。
袁靜打完電話,回到屋裡的時候,看見佇立在窗前的那道身影,正望著外面的雨景出神。
男人仍穿著那件帶有舊日氣息的黑色長衫,一度被雨水打濕的肩膀已經逐漸變得乾燥,只留下些許深色印痕。
拍攝被迫中斷之際,候在一旁的經紀人反應過來後,當即撐開原本用來遮陽的傘,快步跑向他。
她跑得很急,掌中的手機倒攥得很緊,在傘檐之下,冰涼的鏡頭影影綽綽。
這一刻,聽見身後傳來的動靜,紀因泓的目光從窗外打著傘收拾器材的場工們身上移開,回眸看她:「沒事吧?」
臉上隱隱透著興奮之色的女人愣了一下:「什麼?」
紀因泓看著她說:「從突然下雨之後開始,你的臉色就不太好。」
說話間,他的視線移到了經紀人仍握在掌心裡的手機上,語氣溫和道:「有急事的話就去忙吧,我這裡不用時刻盯著。」
「……沒有,只是臨時想起一點小事,已經處理完了。」
袁靜笑了笑,將手機塞進口袋裡,又抖了抖滿是水珠的傘,聲音聽起來很平常:「這雨一下,今天的拍攝計劃就全亂了,誰的臉色能好得起來?我回來的路上還聽到統籌那邊在唉聲嘆氣,這天氣也真是不講理,本來預報是明天才下雨的……」
紀因泓聽著她的念叨,忽然問:「他怎麼樣了?」
「他?」袁靜仍笑著,似乎沒聽明白,「你問誰啊?」
「蘭又嘉。」男人的聲音很平靜,「他剛才的狀態很糟糕,梅導有沒有叫醫生過來?」
這話平靜得像是一種禮節性的問候。
卻令經紀人臉上的笑容漸漸淡去。
「沒有。」袁靜搖搖頭,「但他肯定會沒事的。」
她說得篤定,紀因泓便面露詫異:「你知道他怎麼了?」
那個模糊了現實與虛構,帶著濃濃恐懼的脆弱眼神,始終在他腦海里揮之不去。
「我看那像是一種應激反應,可能是因為天氣,也可能是因為那場戲。」
他的臉色有些郁然:「無論是因為什麼,他當時的反應都很嚴重,我卻沒有發現問題。」
「不知道,我看都有可能。」袁靜還是在搖頭,語氣輕鬆隨意,「這關你什麼事?本來就是在拍戲,換了誰都沒法立刻發現吧?」
「況且,宋老師不是已經及時把人帶走了嗎?再說他還有助理,有那個小男朋友……怎麼都輪不到我們操心,肯定會沒事的。」
說著,她恍然驚覺似地「啊」了一聲,再次笑起來:「我都忘了,他跟美術組那個小孩在談戀愛呢——那宋老師這齣又是怎麼回事?再加上我先前跟你提過的……」
女人點到即止,發出一聲悠長的嘆息:「真夠混亂的,是不是?簡直是一灘渾水,誰攪進去都得倒霉。」
紀因泓沒有再接話。
耳畔便只剩這聲意味深長的尾音,盤旋不散。
室內空氣沉悶,窗外的雨點噼里啪啦地敲打著玻璃。
良久,男人回過神來,語氣仿佛也恢復了往常的溫潤:「這次準備在組裡待多久?」
他不再問蘭又嘉的情況,轉而同經紀人聊起尋常瑣事。
「怎麼,我才待了十天,又嫌我煩了?」
「不是煩,只是有點驚訝。」
「驚訝?」
「我以為你這段時間會很忙,沒想到只過了幾天,就又過來探我的班了,而且幾乎每時每刻都待在片場裡,盯得格外緊。」
他說得平靜,空氣卻驀地凝固了幾秒。
話語聲再度響起時,是袁靜故作不滿的抱怨:「瞧瞧,還說不是煩我?如果我說接下來要待到這部戲殺青為止,你是不是打算直接趕我走了?」
「不會,但你真要待到殺青?」
紀因泓笑了笑,問:「這麼不放心我?」
「……倒不是不放心你。」
袁靜也笑了,邊笑邊解釋道:「難得其他人那邊都挺消停,我又閒不下來,索性還是過來這裡,沒辦法,天生勞碌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