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下頭用勺子攪動那碗熱騰騰的蛋花甜豆漿。
在順滑濃郁的米黃色新鮮豆漿中,蛋清嫩滑,蛋黃香濃,伴隨著微甜醇厚的豆香氣,是營養溫暖的一頓早餐。
他不討厭這個故事裡的任何一個人。
他最討厭自己。
喬沅今天仰頭將一碗豆漿喝得光光。
來收碗的阿姨興奮地夸:「對咯,這才對!」
寇遠洲換好衣服從裡間出來時,喬沅早餐也快結束了。
這人也有個特別老年人的習慣,他愛好看喬沅吃飯。
而且每次看心情都會變得很好。喬沅一口氣喝完豆漿,整個肚子暖融融的。他呼出一口氣,看見寇遠洲還站在一旁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
「怎麼?」
寇遠洲笑而不語,走過來彎下腰,把側臉遞給他:「親一口再走。」
「……」喬沅一下子別過頭:「不要。」
被拒絕的寇遠洲也不惱。笑著呼嚕了把喬沅的頭毛,起身兀自回去換衣服了。
想起剛剛在玄關的對話。
側臉冷淡的女人說:「下次再有這種無聊的事,別再找我過來。」
她正在門口低頭穿鞋。鞋跟啪嗒踩在地板上,清脆利落的一聲。
跟出來送她的寇遠洲抱著雙手,無所謂道:「好的,好的。」
他十分好說話地道:「下次再有送文件這種事,我找別人就是了。」
她穿好鞋。人直起身,安靜地與他對視。
「還有什麼事嗎?」他問:「還是你其實在說別的事情?」
「……沒。」她慢慢回答:「我也在說文件。」
兩個人站在這邊,不由地用上了合適的音量說話。
離開之前,小月姐不明所以地最後留下一句道:
「他真的很可愛,對吧?」
「你知道的,喬沅是個敏感的孩子。」小月姐朝那邊投去一個輕飄飄的目光,陳述事實道:「他不高興了。」
喬沅是個太好懂的孩子。
他的情緒高或不高,在場兩人誰都能看得分明。
「他再怎麼不高興,」寇遠洲說:「那也是我哄。」
有關圓圓的事,他什麼都能哄好。
一切,所有的事情,包括他這次鬧的脾氣。有關什麼宿舍的。那都是他們兩個人之間的事。
喬沅很依賴他。在這個世界上,他只有一個洲哥了。
這是他的圓圓。
女人最後看他一眼,轉身就要走了。
喬沅背好了書包。他出門之前,握著門把停頓片刻,站在門口回頭跟人確認:「我說的要住宿的事情……」
寇遠洲坐在喬沅坐的位置上,正在目送他出門,順便回答了這個問題:「我知道。」
「洲哥答應過你的,什麼時候忘記過。」
清晨清透的日光下,洲哥的側臉輪廓深邃,薄唇微微掛著某種笑意。
第25章
寇遠洲走到窗邊。
他神色淡淡,站在樓上看著下面一個熟悉的小身影背著書包在漸漸走遠的背影。
他並不擔心這樣喬沅會被推遠。
他和喬沅的關係,是一個圓圈。這些年來無論喬沅他是開心,失落,憤怒,或是悲傷,不管如何,不管在這段關係中他如何背對寇遠洲,或乾脆遠離,最後都會發現一個不會改變的事實,那就是他們無法離彼此太遠。
相依為命。一大一小的手上牽繫著紅繩。就像是——有著永恆韌性的皮筋,即使遠離了,那卻也是另一種更深切地想要靠近。
所以最後結局喬沅都會選擇回到他身邊來的。
天地之大,兜兜轉轉,但喬沅這些年來始終只有他這一個選擇而已。
其他人或許有更多的朋友和交際,有陪在身邊的父母或手足,喬沅睜著眼睛看著別人的一切,他會長大,但始終也無法離開洲哥太遠。
他從小就是個被保護得太好的孩子。從小就如此全身心地信賴和依靠著洲哥。從小就是。
喬沅是個心思細膩,情感需求高的小孩。這一點,或許在外人眼中看來會有點任性,但他需要洲哥無時無刻的肯定,贊同他,確認還愛他,永遠愛他。
這樣的孩子又怎麼會想要離開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