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個月的測試數據已經回傳了,下一次計劃的出海」,助理停頓了下,他看著李斯予的眼神非常堅定,像在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偏移,「下次計劃的出海,已報備,7號可啟程。這是一些重點的文件您看一下。」
「另外,今天有一位登記為您叔叔的訪客求見,您看…」助理遞上今天的排期表和樓下的見面申請。
李斯予以為是王一士來了,結果在會客室見到了周幸。
「很久沒見了,周叔。」李斯予客客氣氣地,仿佛沒怎麼見過這個人。
周幸在李斯予進來後,也注意著李斯予嘴上的傷口。他不加掩飾地打量了會兒李斯予的臉。
準備好的說辭都咽在了嘴裡,他問,「你這是被咬了嗎?」
比起公司活潑的年輕新人在八卦群里問李老闆是不是要打唇釘,周幸這個問題更準確。他在飼養的過程中一定因為過多沒分寸的行為被暴怒的人魚咬過,這讓李斯予有些擔心,會不會被看出來?
但他絲毫沒有躲閃的意思,很無所謂地聳聳肩,「嗯是啊。」
周幸直直地看著李斯予,像是要把李斯予盯出個洞來。
李斯予坦然地接受了他的審視,淡淡回問到:「周叔找我什麼事?」
周幸慢慢收回目光,心有疑慮但並沒說什麼。他這個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侄子,直到今天依然令他厭恨。
「你知道,我和你母親之前合作過項目,現在她…她失蹤了,我這邊需要的材料缺了一份在她那裡,來找你問問。」
自從李斯予把他拉黑了,李斯予住的小區安保又太嚴格,他只能上門來找他。
李斯予感謝周幸用了「失蹤」這個詞,他們可能是世界上為數不多的還希望李穆清活著的人。
但是,「什麼項目會把重要材料丟在員工家裡。」李斯予對這位周叔的態度也沒好過。
周幸單手搭在膝蓋上,一點一點,「保密項目」,他說。
李斯予滿臉抱歉,「那母親應當也是對我保密的。或者你說說你的保密材料長什麼樣?」
周幸是個瘦長又陰鬱的人,大多數時間都少言寡語。他在學術上非常聰明、勤奮,但過分執著。他在最年輕有為的時候遇到了願意提攜並親自教導自己的教授,但教育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們總為了一些觀點吵起來,教授每每嘆氣,有時候還抹眼淚。
最終周幸熬走了教授,但教授留給合作局的親筆信讓周幸從那以後再也沒有升職。
李斯予想,難道是自己最近頻繁去海洋館被發現了嗎?
那條魚是周幸的項目組的?
周幸果然又開始說話了,「本來考慮到你是我侄子,我也不想你難做,你母親偷了本島財產」,周幸面無表情地說著,一雙眼睛依然死死盯著李斯予,「如果你明知故問,知情不報,你也會是共犯。」
他停了幾秒,李斯予還沒什麼動靜,於是周幸繼續拋出誘惑:「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你父親是誰嗎?」
誰懂,人就不能一次說太多話。
多說多錯,漏馬腳。至少現在李斯予知道他急著想知道人魚的下落。
李斯予有心逗他,「啊,我從來不想知道啊,不是您想知道嗎?」
周幸臉色刷得變得難看的很,李斯予都快笑了,他覺得周幸敏感脆弱,中老年男人就是太容易破防了。
但他打算讓周幸如願一點,知己知彼。
「不知道你說的材料是什麼,但那麼重要的話,我們就去看看吧。」
李斯予給助理交代了工作,繞過周幸大步走了出去。他將帶著周幸,去海洋館裡李穆清的工作間再搜索一次。
在車上,李斯予還是沒忍住,「你們不是自己去搜了好幾次。怎麼還來?」
周幸沒說話,像個死人一樣閉著眼,等李斯予給他當司機開往目的地。
李斯予差點又想說出一些賤賤的話戳他肺管子,但想想忍住了。
到海洋館的時候王一士已經在那裡等著了,胖胖的臉上有掩蓋不住的著急。李斯予遠遠就看到胖墩墩的一個轉來轉去,像只焦慮的胖倉鼠。
但這隻胖倉鼠,一看到李斯予和周幸同步而來,立刻沉穩了起來,掩蓋住自己的焦慮。
李斯予手錶震了震,他抬腕看了下,傳輸的照片裡是一個翹翹的鼻尖,像是對面在亂按中發送了照片。李斯予忍不住要笑出來,可惜周幸那討人厭的眼光一直追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