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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子實看了看柳衣容又看了看緊閉的房門,心想:師叔……果然還是那個師叔。

甘子實餘光撇到身側的溫承安,見溫承安仍垂眸盯著自個兒胸膛那處,這才發覺自方才大師兄和那位柳衣容姑娘短暫交談後,便一直處於異常的沉默中。

甘子實看到了什麼,忽的一頓,咋呼道:「大師兄你耳朵怎麼紅了!可是受了傷……」

溫承安:「……」

少年扭頭,生平第一次瞪了師弟一眼:

「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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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閉的廂房內。

江鈴兒身上兩股分屬於長生訣和鬼道幽魂書的內力絞殺撕扯,雖有馬如蛟指點在前,可也只是暫時壓制,強行化為己用。本就是短時間內因勢而動,揠苗助長,不得以之舉,也是她悟性極佳才有小成,否則換做常人如馬如蛟這般強行灌入內力運功,定會爆體而亡。

可又經過與空嫵一番惡鬥,方才勉強壓下的兩股內力又鼓譟起來,四肢百骸瘋狂流竄,以致終於走火入魔。

馬如蛟只看了一眼便搖頭退了出去。

「這女娃娃長生訣學得一知半解,又另有一道蠻橫的內力霸著,就像一盅溫吞慢燉冷熱交加的水終於沸了,這世上又有誰有此等機遇同時學會兩部無雙功夫?縱是老夫也無能為力,你最好也別輕舉妄動,只能聽天由命了。」

袁藻也多焦急,然困境未除,只能隨著眾人前去議事。

很快廂房內只剩下昏迷的江鈴兒和裴玄二人。

「……冷……」

江鈴兒喃喃著,眉頭緊縮,面容蒼白,竟瑟瑟發抖。

裴玄一頓,將所有他能找到的被褥全蓋在了江鈴兒身上,才為她掖好被角,又聽見她喊熱。

他只好又將被褥撤下,這樣來回幾次,見江鈴兒不再喊冷了,才略微稍作停歇,以額抵在江鈴兒身側的被褥上,陷入深深的無力中。

他無法做任何事。

復又聽到江鈴兒低低說了什麼,他原以為是她又開始喊熱了,附耳過去,只聽見江鈴兒低聲喃喃著:

「對不起…我搞砸了……」

年輕道人微微一頓,怔住了。

少女面容清瘦而蒼白,眉間隆起一座山丘,向來趾高氣揚無憂無慮的少女終於識得了愁滋味。一連串的變故,尤其在她和小毒物決裂後,年輕道人從未再見她心傷,哭泣過。

即便老鏢頭被人辱罵,她也能泰然處之。即便被空嫵打趴在地,她也能抹抹臉再爬起來,哪怕被文山真君為首萬夫所指下大獄,她也沒有怵過。

而現在…

「我……我不僅沒有打開密道,還把蓮生弄丟了……」

少女嗓音喑啞,帶著一絲……從未有過的哭腔。仿佛陷入一場可怕的夢魘中,眉頭緊鎖,渾身因為冷輕顫著,仿佛掙脫一場難以掙脫的夢境。

「我什麼都沒做成……我把一切都搞砸了……我把一切都搞砸了……」

一道銀線滑落,濡濕了她鬢邊的發。

年輕道人的心好像被狠狠揉了下,軟成一片。

「我……我好冷。」

裴玄長指頓了下,好像下了某種決心,隔著棉被抱緊她。

繼而好像失而復得一般更加緊地擁住她。

「……你別走。」

江鈴兒臉頰蹭了蹭他的,帶著一絲哭腔的嗓音啞啞的,好像一片羽毛刮過他的心扉。

有淚珠順著眼角滴落在他的頸上。

燙得他戰慄了一瞬。

年輕道人心潮湧動,心軟得一塌糊塗。幾乎要把她嵌入自己骨血般的力道抱著她,薄唇摩挲著她冰冷的耳畔,反覆告訴她:

「我在…我在。」

企圖用自己的體溫溫暖她。

「子……」

江鈴兒似乎被體內兩股內力攪得更加神志不清,混混沌沌,字不成句。

年輕道人側耳傾聽:「什麼?」

「…子……」

裴玄更加貼近她,耳廓幾乎貼近她乾涸的唇瓣。

隨著一股暖風拂過耳廓,裴玄頓住。

渾身熱血登時凝固。

「……子初。」

他沉默了良久,自嘲一笑,鬆了手。

年輕道人從袖中取出一根銀針,落在江鈴兒百會穴上,強行注入內力,卻如泥牛入海不起波瀾。

年輕道人臉色沉了下來,薄唇緊緊抿成一條線。

他是雪山崩於面前也不改色的人,生平第一次手足無措。

少頃,他頹唐地弓下身來,以額相抵,抵住江鈴兒滾燙的額角,凝著她如水草般緊閉的狹長的雙睫,啞聲道:

「我該怎麼辦……」

忽然隨著一道敲門聲響起,一女子緩緩踱步走到兩人面前。

見年輕道人向他投來的黑湛湛的瞧不清眸中思緒的眼神,女子扯下頭套,露出光亮的腦門,鼓足勇氣:

「我……我可以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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