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笑了一聲:「哄人玩的小把戲而已。」
在她收回目光時,一隻白鷹闖入她的視線。
坐在老者身旁的咸沭一邊順著老者的目光看過去,一邊端起手中的酒罈飲了一口。她以前也覺得算命看相都是唬人的,但這話從老者嘴裡說出來,就成了謙虛自嘲。
她眯起眼辨認那抹殘影:"那是陸懷的白鷹,剛從北邊回來吧。依我看,陸懷待會兒也要過來一趟。姒命,你何不算一卦,看看她幾時上門?」
「老了,算不動了。」
咸沭聞言望向老者,即便暮年,她依舊精神抖擻,滿頭白髮整齊地盤在腦後。臉上的皺紋好似樹木年輪,嵌在一圈圈年輪里的雙眼深邃而明亮。
大相師姒命,亦是江湖上號稱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的天機部的主人。
老家夥與她日夜兼程數百里,才從邊南趕至全州。昨日一進城她就累趴下了,連忙跑到河西客棧開了間房休息,而老家夥不但不累,還有力氣在城裡逛一圈。
這哪是百歲老人該有的體魄?
咸沭感慨道:「旁人老了會死,你老了怕是會羽化成仙。」
過了一會兒,有人敲響客棧的大門。客棧的掌柜正在屋內和人商議大事,並未聽到這略顯急促的敲門聲。
姒命指使咸沭去開門:「陸懷來了。」
咸沭半信半疑地走過去開門,剛打開一個縫,門外那人就迫不及待地伸出手幫忙推門。
「再不開門,我就打算翻進來了。」陸懷跨過門檻,掃了眼咸沭,然後對著姒命恭敬地拱手行禮,「前輩。」
姒命對她點了點頭,說道:「去吧,她們都在等你。」
房門一開一關,燭火將眾人的影子映在窗上。
咸沭站在外面,靜靜地看著窗上晃動的黑影。算上剛進去的陸懷,六大門派的掌門以及江湖十大高手都在這了。
眾人再次相聚於全州,便是因為明笑天手中的盟主令。這枚令牌在武林大會時贈給了魁首之一的馮爭,才過去兩月左右,令牌就又回到了明笑天手裡。
「馮爭問她們要人,她們倒真捨得給。我聽說駱蘭英已經帶著齊山劍派和神拳派的師姐妹在趕往北疆的路上了。」
明笑天一統江湖的時日尚短,各大門派都還沒壯大起來,每個門派至多不過百十來人,還都是些十幾二十歲的年輕孩子。
如今天下將亂,占據北疆的神武軍將領說了句缺人,她們便毫不猶豫地將座下門徒送去北疆,助神武軍一臂之力。
「在江湖裡,有一身好功夫就能快意恩仇。但在戰場上……」咸沭苦笑,「淬了螙的箭矢密集如雨,披著重甲的鐵騎可以踏碎一切,哪怕是以一當十的高手也會被耗死在那。」
這些羽翼未豐的孩子上了戰場,還能平安歸來嗎?
傳聞中的第一神算就在面前,這個問題或許能從她的口中得到解答。
咸沭猛地灌了一口酒,將心中的疑問和擔憂都融進烈酒里,命不是算出來的,是靠自己殺出來的。
「我也去北疆。」咸沭的五臟六腑都因為烈酒燒得滾燙起來。
姒命卻在此時意味深長地說道:「你去信州。」
「為何?」
咸沭還未等到姒命的回答,身後的房門打開,屋內的人挨個走出來,院落里瞬間熱鬧起來。
「陳玄在信州假扮藩王!」梁丘天諭不可置信地望著石金戈,她回趟家的功夫,陳玄竟搖身一變成了藩王。
沒能見到自己的好友,她有些悶悶不樂,「那石頭呢,她怎麽也沒來?」
「她和燕淼都在邊南。」石金戈嘆了口氣。
那孩子早些時候還信誓旦旦地說,要和她一起找個世外桃源,過幾年清閒日子,結果跟著燕淼打了兩場仗後,就把她這個師傅拋到了九霄雲外。
梁丘天諭摸著手裡的銀環蛇,陳玄和石頭都在南邊,正好,秘羅古寨也是被明盟主安排南下的門派之一。
要不了多久,她們三個就能再次相聚。
「狂鶴,你要不再考慮考慮?」九死生追在狂鶴身後勸說道。
她接下的任務是和石金戈、參商以及參商的徒兒百花謝一起進京,護送馮爭的家人儘快離京前往北疆。
原本明笑天安排進京的人里沒有石金戈,而是狂鶴和其餘三人一起進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