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書人扯了那麽多平北將軍和破衣衛的舊事,一方面是為了讓神武軍起義能夠 「師出有名」,另一方面,也是為了給神武軍造勢。
蔣翠覺得無趣,亂世里什麽牛鬼蛇神都冒出來了,誰知道這個神武軍是鬼還是神?
她拿起掃帚清理滿地的瓜果皮屑,彎腰的那一刻看見了閻婆腳下的四具男屍。
扛著重刀的少年注意到她的目光,將手放在唇邊,噓了一聲:「別怕,我待會兒會把他們丟出去的。」
說罷,少年身邊凶神惡煞的中年人扭過頭來看了她一眼,脖子上的人骨項鍊隨著她的動作,嘩啦作響。
蔣翠頓時像是被雷劈了一般愣在原地,呆呆地看著那堆屍體,渾身的寒毛在此刻全部豎起,牙根都在打顫。
台上醒木一拍,說書人一躍而下來到少年身邊,灌下一整壺冷茶後和桌邊的兩人說了幾句話,說話間三人先後掃了她一眼。
「我一個人講也太累了,得再多找些人。」
「人會越來越多的,只是單在茶樓說書還是太慢了,寺廟、道觀和酒肆這些地方也不要放過。」
「嗯,天都黑了,我們先找個地方休息吧。」
「兩位前輩,還是先把這些屍體處理了再走吧。」
「就丟在這唄,懶得管。」
「不太好吧,會嚇到別人。」
別人?閻婆和施若素順著石力的目光再次看向蔣翠。
蔣翠意識到,殺了四個男人的兇手和說書人是一夥的。
晉州被圍之際,三個武功高強,殺人不眨眼的外鄉人冒死進入晉州,在客人最多,最熱鬧的茶樓為名不見經傳的神武軍造勢。
有如此能人為神武軍效力,這支軍隊說不定真能在這亂世之中闖出一番名堂。
說書人拿出瓷瓶,無色無味的液體落在屍體身上,蔣翠眼睜睜看著那四具屍體化為膿水,只剩下幾塊骸骨和一堆髒兮兮的衣服。
毀屍滅跡的三人起身離開茶樓,望著她們的背影,蔣翠鬼使神差地追出去,喊道:「等等。」
叛軍兵臨城下,晉州男守衛玩忽職守,朝廷的局勢也不明朗,不知會發生什麽變化。如今的晉州危機四伏,而眼前就有一個送上門來的機遇,她雖為一介平民,但也可趁此時機為自己謀個前程。
她攔住即將離開的三人,開門見山地說:「我有辦法在七日,不,三日之內,讓神武軍的事跡傳遍晉州城。」
蔣翠在晉州摸爬滾打數十年,三教九流皆通,散布消息對她而言,簡直是易如反掌,比起這三個外鄉人四處奔波,在茶樓、酒肆、道觀甚至是寺廟等地方慢慢講故事來得更快。
篤篤篤——
蔣翠聽到敲門聲,拿刀的手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她和施若素對視一眼,小心翼翼地把刀藏在身後,走到門邊問道:「找誰啊?」
「翠姨,是我。」
門外傳來石力的聲音,蔣翠連忙打開門,一把拉著石力進了門。她在門口左顧右盼,確定周圍沒有人後,才緊緊地關上了門。
「消息遞出去了,我們明日午時從東門出城。」
石力是專程過來送消息的,她對著蔣翠說道:「閻婆前輩和其她人都在東門的城隍廟裡。翠姨,你現在趕緊收拾好行李,我們馬上去找她們會合,明日午時一到就出城。」
蔣翠從攔住閻婆三人的那一刻起,就準備跑路了,當天夜裡就把行李收拾好了。
她跑進房間背好包袱,將長刀藏在身後,對著兩人點頭:「可以走了。」
半個月的功夫,石力已經把晉州城裡的大路小路摸得一清二楚,她領著施若素和蔣翠,在巷子裡七拐八繞,一路上都沒有碰到旁人。
平時要走小半個時辰的路程,在石力的帶領下,僅僅用了一炷香的時間就到了。
這些天裡,蔣翠已經見識過閻婆、施若素和石力的武功之高,今日又見石力一個少年人,在晉州待了不過短短十來天,竟然比她還要熟悉晉州的路。
神武軍能讓石力這等奇才為其效力,想來那傳聞中的三位主將也必是超群拔萃的天之驕子。
城隍廟距離東門很近,相距不過百步,站在這裡可以清楚地聽到城牆上載來的陣陣哀嚎。
蔣翠用三天時間把神武軍的消息傳遍全城,閻婆等人又用了數天時間,借著神武軍的名義私下招募了一支百人規模的軍隊。
看著廟裡數百張熟悉的面孔,她轉身看向石力:「叛軍就在城外,我們明日午時真能平安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