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夜闖王府的刺客,是個梳著雙平髻穿著夜行衣的小丫頭,約摸著比黎至清還要小兩歲,如今正一手扣在黎至清腕子上,一手抱著黎至清掉眼淚,一邊哭一邊把眼淚鼻涕往黎至清身上蹭,黎至清被她抱著,整個人都僵硬了。
穆謙一見這場面放下心來,看來是誤會一場!這段時間相處下來,他發現黎至清不喜歡過分熱絡的肢體接觸,見著黎至清尷尬,穆謙也不打算伸出援手,懷著促狹的心思抱著胸,站在一旁看熱鬧。
「好了,沒事了,阿梨乖,不哭了哈。」黎至清雖然被小丫頭抱得尷尬,但還是伸手揉了揉她頭頂的髮髻,輕聲哄著她。
「你怎麼又添新傷了?」小丫頭摸了他的脈搏,又瞧了瞧他的臉色,無視周圍一圈明晃晃地刀刃,淚眼婆娑地盯著黎至清的眼睛,語氣里充滿責備。
「我不是被人踩了麼?」黎至清接著她的話笑著逗她,眼見著穆謙到了,怕這玩笑他聽了心裡不痛快,立馬轉了話題:「萍姐姐和阿衍可好?」
「夫人和小公子我都安頓好了,這才啟程來找你的,臨行時小公子拽著我的衣角直管我要爹爹呢!嗚嗚……公子你都瘦脫相了!」小丫頭說著,眼淚又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往下掉,然後繼續把眼淚往黎至清的前襟上蹭,「哪個王八犢子敢踩你!我非踩扁了他不可!」
黎至清感覺到自己的前襟一會兒濕冷一會兒溫熱,卻拿眼前的小丫頭一點辦法也沒有。
穆謙在一旁聽著二人敘舊,黎至清似是對家中妻兒甚是關心,不似先前黎氏聲討家門逆子檄文中所寫得那般拋妻棄子無情無義。而且,這些時日與黎至清相處下來,穆謙通過發現此人不僅才華出眾,而且從他偶爾流露出來對野史傳記的見解,能看出此人立身極正。現在,穆謙對那檄文是一字不信了。
本來懷了看熱鬧的心思,如今聽著小丫頭口無遮攔扯到自己頭上,穆謙忍不住出聲了:
「咳咳!姑娘當真好本事。」
黎至清聽出穆謙話中帶著些許不滿,也不知他是不悅黎梨的口不擇言,還是欲怪罪黎梨擅闖王府,趕忙輕輕拉開小丫頭,對穆謙拱手道:
「殿下容稟,此女名喚黎梨,是黎某本家一名侍女,並非歹人。因著黎某獨自來京,她遍尋不得,歷盡艱辛才得一絲音訊,一時情急誤闖王府,還望王爺念她年幼懵懂,恕她這次,若有責罰,黎某代領。」
穆謙見黎至清服軟,不欲再計較:「本來念著先生不懂拳腳又病著,怕有賊子闖入翠竹軒驚了先生,如今看來是虛驚一場。既然是誤會,都各自散了吧!」
穆謙說著擺擺手,示意眾人收刀入鞘各自散去。
待眾人離去,黎至清才道:「多謝殿下,如今家中侍女既已抵京,再過叨擾著實不便,黎某也該告辭了。」
黎至清不僅詩詞歌賦樣樣精通,連紈絝玩得也不在話下,還能用字謎拐著彎的提點人,穆謙近日讀書,還有心多向他請教,十分不願放他走。
「先生莫急,黎梨姑娘來了,安心住下便是。既然本王遵您一聲『先生』,那圍棋您就免為其難再指點本王幾日,好歹得把本王送進百鳶閣紫鳶姑娘的門再走。」穆謙這話說的三分真,兩分假,想留人是真,圍棋不過是個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