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吉照所學漢話,大多是漢人的經史子集,對嬉笑怒罵的市井之語鮮有涉及,被穆謙一擠兌,再加上周圍的鬨笑聲,立馬臉上掛不住了,怒道:「給我殺!」
金吉照一聲令下,胡旗士兵紛紛逼近至城牆下,借著雲梯盾牌開始向城牆上攀爬。穆謙一揮手,城樓之上的狼牙拍開始朝著城牆上的胡旗士兵狠狠地砸下來。
在砸到城牆根的瞬間,立馬有數名守在一旁持盾的胡旗士兵跳上拍板,企圖踩著拍板被拉上城牆。可是跳上拍板的那一剎那,他們便後悔了!拍板上稀疏的鐵釘塗了漆,本就顯得若有似無,再加上天色陰暗,胡旗士兵更難察舉,一個個被鐵釘刺穿了腳底,痛得滾下拍板來。
就這樣胡旗士兵強攻了兩個時辰,死傷數千人,平陵城卻依舊固若金湯。夜幕降臨,金吉照無功而返,思及前些日子攻城,在平陵城下被包了餃子,心有餘悸,率兵退後了五里,以防穆謙夜裡偷襲。
穆謙與黎至清並肩而行,沿著城牆巡視,雖然胡旗人沒有攻克城池,但北境的守軍也付出了不小的代價。經過兩個時辰不間斷地拉起釋放狼牙拍,操作的士兵胳膊已經止不住地發抖,更有甚至已經不敢動彈,經過軍醫診治,若要完全恢復,怎麼也得十天半個月。
十天半個月,穆謙能等,糧草等不了,胡旗人更不會等!穆謙當即下令,再次守城,狼牙拍操作,每半個時辰換一次人,務必保障戰力的可持續性。
「糧草還能撐幾日?」穆謙問道。
「不足十日。」黎至清想了想,「不過,劉戍他們這一兩日就能回來,又能再延個十日。」
穆謙點了點頭,面色有些凝重,面對著眼前缺糧的形勢和一眾受傷的士兵,他實在笑不出來。
此刻穆謙心中的壓力,黎至清能夠深切領會。外有強敵,內有隱憂,還得打起精神以安軍心,這個主帥做得,實屬不易。
黎至清朝著穆謙微微一笑,「殿下,方才登樓前,京畿來了一封札子,裡面寫登州安國侯府為北境捐糧兩萬石,已經在路上了。咱們一隊人去迎一下,快馬加鞭往北境趕,在劉戍的糧耗盡之前,應該能到。」
穆謙瞧見黎至清的笑意,不自覺地也勾起了嘴角,「至清,你若無事,就多衝著本王笑笑,你一笑,本王就不緊張了。」
黎至清微微一愣,而後點了點頭,「好。」
「至清,你害怕麼?」穆謙輕聲問。
黎至清看了看城牆下那些斷肢殘骸,又瞧了瞧城牆上相互攙扶著去休息的守城士兵,方才唇畔的笑意明顯蘊上了苦澀,「當然怕,并州以平陵城為關隘,北境以并州為屏障。平陵城破,并州不保,則北境危矣!更有甚者,四年前三州被焚的北境再次上演,屆時,赤地千里餓殍遍野,北境百姓顛沛流離朝不保夕。再進一步,若不能驅除胡虜,京畿勢必議和,歲幣必不可免,京畿要給歲幣,那必然重賦稅,受苦的還是百姓。」
穆謙搖了搖頭,「本王是問,你——怕麼?」不考慮家國,不考慮百姓,就考慮你自己,至清,你怕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