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哥既然沒死在這戰場上,你在這裡白費功夫作甚!要報仇便趕緊去,瞧你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就算活不到弱冠,也還有時間,在這裡嘰嘰歪歪算什麼本事?還是你在嘲笑本將軍活不過明日?」
黎至清苦笑著搖了搖頭,「可黎某連仇人是誰都不知,所以才羨慕將軍。知道仇人是誰,這仇,報與不報,皆可由自己選擇。」
阿克善冷哼一聲,「不能手刃仇人,知道了真相又如何?還不是徒留遺憾!」
黎至清低頭,沉默半晌,「君子有成人之美,既然黎某與將軍同病相憐,黎某給將軍留個機會,將軍也助黎某一臂之力,如何?」
阿克善瞬間明了,黎至清今日搞這一出,是勸降來了,面露不屑之色,譏諷道:
「從前聽聞,大成文人各個都是做戲的高手,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你方才這般惺惺作態,不就是想要讓我背叛族人,回去殺我們汗王嘛!簡直做夢,我是不會被你利用的!」
黎至清面如沉水,未置可否,只是就著方才的話娓娓道出心中所想。
「黎某並無此意,只是想與將軍做一樁交易。這些年,黎某時常在想,胡旗為遊牧民族,地處北方,雖然民風彪悍,但比之大成幅員遼闊,物產豐富,國力還是遜色不少。上百年前,胡旗南侵,乃是物產貧瘠之下求生的無奈之舉,隨著歲幣一年年輸出關外,胡旗當年之困早已解了。那在國力如此懸殊之下,為何還要冒著被滅族的風險,舉全族之力南侵,特別是近十年,情況愈加嚴重。」
黎至清抱著胸,從案後踱出來,眉眼間都是思慮之色,「直到四年前,四年前家兄之死,才讓黎某開始懷疑,京畿某些勢力早與胡旗達成默契。這次,黎某拖著殘軀來到北境,證實了這一猜測。如今,黎某願保將軍一命,條件是將軍需助黎某尋得隱藏在大成京畿,害我兄長性命的兇手。至於將軍留著有用之軀繼續為你們的汗王出生入死,還是反戈一擊為兄報仇,任憑將軍自行決定,與黎某無關。」
「我不會背叛我的族人。」阿克善一口回絕了黎至清。
黎至清並不贊同,「將軍敢指天誓日說這南侵是胡旗百姓的選擇?這不過是無道之君為滿足私慾燃下的戰火!更何況,誰說背叛汗王就是背叛族人?」
「瞧你的模樣,是個讀書人,你們中原,不是有句老話叫『君為臣綱』。」
草原上的頭狼位置只屬於最強者,弱肉強食是胡旗的生存法則,君為臣綱的道理,阿克善雖然並不認同,但在他學習中原文化時,卻知道這四個字被大成的朝臣奉為圭臬。
黎至清聽罷,輕笑一聲,「將軍只知『君為臣綱』,卻不知,『君不正,臣投他國』!」
阿克善面露詫異之色,沒想到黎至清能將這話宣之於口,「你這麼說話,你們漢人皇帝知道後不會殺了你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