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晗並不打算放過他,快步走到他跟前,瞟了一眼穆謙,然後才對著肖珏朗聲問道:
「沉戟兄,廳中所跪之人,可曾於你面前親口承認,他就是登州黎氏的黎豫?」
被問道臉上,肖珏沒辦法再裝作事不關己,看了一眼神情冷漠的黎至清,實話實話道:「是有此事。」
黎晗得到了滿意的答覆,志得意滿地回到大廳中央,對著黎至清厲聲問道:
「黎豫,肖都指揮使的證詞在此,你可還有話狡辯。」
黎至清沒有抬頭,他怕一抬頭就瞧見那個讓他日思夜想的人,他怕瞧見那個人冷漠的、甚至帶有恨意的目光,只是機械地應了一聲。
「沒有。」
黎至清說完,似是牽動肺腑,忍不住猛咳了起來。
此言一出,一片譁然,眾人又開始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反倒是穆謙,臉色雖冷,眼光里卻充滿了幾分探尋的意味。他若有所思地認真打量著那個孤獨地跪在地板上的人,他想不明白,只要他抵死不認,黎晗拿他根本沒辦法,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他跟肖珏自揭身世。
穆謙眼前的黎至清,雖然身陷囹圄,卻依然清高孤傲。門外一陣暖風入內,撩開黎至清額前碎發,穆謙登時愣住了,臉色變得極為難看。幾月不見,這人不僅眼中失了神采,臉色灰敗,容貌竟然也毀了,額上多了個榆錢大小的傷疤。
有了肖珏作證,又有黎至清當場承認,黎晗假惺惺地朝著穆謙作了一揖,「不知晉王殿下對此可還有疑慮?」
穆謙不咸不淡道:「就算證明他是黎豫,又能說明什麼?據本王所知,黎豫與你安國侯府一脈隔了數支,說好聽是世家子弟,說難聽點不過是個寒門子弟,黎侯乃是登州黎氏的當家人,黎豫在你面前不過是螻蟻罷了。」
穆謙這話說得雖然難聽,但有心之人卻聽出了幾分弦外之音,一個區區寒門子弟是無法與堂堂安國侯抗衡的,自然而然,黎晗想怎麼欺辱人家,都是易如反掌。
謝淳見到穆謙,知道自家大哥指望不上,偷偷從謝湛身後溜到了穆謙身側,適時嘟囔了一句,「就是,誰曉得當初那封檄文是不是蓄意構陷。」
謝淳這句話雖然動靜不大,卻被在場眾人聽了個正著,又引起了不大不小的騷動。
「黎侯既然曉諭四境,函告諸州,這麼大的事,想來並不會開玩笑。」開口說話的是林寄,如今林氏覆滅,林家子弟不管自家家主到底做過什麼不堪的勾當,只是將一腔怨恨都宣洩在了揭發之人身上。
謝湛眼見著自家小弟又跑了穆謙身邊,瞪他一眼,罵道:「回來!再敢亂跑,打斷你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