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著走到門口,再拖延下去,難免惹得黃中懷疑,穆謙只得裝作一副沒事人的樣子進了殿。
一見穆謙陰著臉進來,容成業不敢放肆了,怯怯地看了成禎帝一眼,成禎帝遞給他一個眼神,他便識趣的退下了,殿內只留下數月不曾照面的父子倆。
「你這北境三州的藩王當得挺好啊,都樂不思蜀了!京畿前前後後給你發了幾封函了,是不是非要朕龍御歸天,你才肯回來奔喪啊。」成禎帝幾個月前憋著的那點邪火終於當面撒出來了,說完還忍不住咳了幾聲。
書里原主自小是個諢的,穆謙也不是什麼乖順性子,若放在從前,被成禎帝冷嘲熱諷幾句,穆謙肯定得回嘴,奈何看著眼前人病入膏肓的模樣,突然有些心酸。穆謙雖然跟成禎帝沒什麼父子情份,但架不住那是原主的親爹。穆謙壓了壓性子,恭順道:
「父皇言重了,主要是北境三州百廢待興,頗讓人勞神,加之兒臣在路上受了傷,養傷也花費了些功夫,這才回京晚了些。」
一提到受傷的事,成禎帝沉默了,他知道這些時間穆謙的確受委屈了。那日賜婚被拒後沒幾個時辰,他便突發惡疾,陷入昏迷,朝局陷入動盪。他沒想到穆誠和穆詣這兩個曾經被他寄予厚望的兒子第一反應不是穩定朝局共渡難關,而是手足相殘,並且還是兩人聯手一起對穆謙下手。穆謙能死裡逃生活著到達藩地著實不易。
「朕知道,你上次離京,受委屈了。」
這一句,是一個帝王能夠給予受委屈的臣子的最大限度的安慰,即便他包含了一個父親對兒子的歉意和愧疚,但仍顯得那麼蒼白無力。
穆謙恨恨地閉了眼,眼前是他渾身是血的醒來,玉絮護著他與王府親衛匯合,然後又看著王府的親衛一個個倒在他眼前,再也沒有站起來。
「委屈的不是兒臣,是兒臣府中幾十名親衛,他們有些人不過十幾歲的年紀,還沒有成親,還沒有沙場報國,結果卻死在了同胞的刀下。」穆謙說著,忍不住紅了眼眶,伸手朝著寢殿外遙遠的碧空一指,「至今還有八人兒臣尚未來得及將他們屍骨迎回京畿埋葬,讓他們埋骨他鄉!」
「看來,這是怨朕了。」成禎帝虛弱地自嘲一笑,就著黃中來攙扶的手臂,又往靠枕上倚了倚。
怨?穆謙心裡當然怨,沒有人能夠死裡逃生後還心無怨懟!沒有人能痴心錯付後仍初心依舊!但穆謙自認為成禎帝不是這一遭的始作俑者,極為客觀道:
「兒臣不敢,冤有頭債有主,兒臣如何怨懟也怨不到父皇身上。」
「放肆!難不成你要找你的兄長報復不成?」
成禎帝看慣了穆誠和穆詣在他面前表現兄友弟恭,哪怕知道他們是做戲的成分多些,他也樂意當一個糊塗的看客。此刻,被穆謙這個直腸子直接挑明真相,成禎帝惱羞成怒。
穆謙如今已經被貶到北境三州,他早已不奢求能夠回京,也不再對京畿、對他人抱有指望,他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只有自己一手建立起來的北境邊防軍。眼見著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穆謙索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