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帥真想聽實話?」
郭曄隱隱察覺出黎貝玉下面說的必是些秘而不宣的話,仍道:
「但說無妨。」
黎貝玉索性直言,「當今這局勢,如果主君與殿下皆在,主君稱帝,殿下為臣,殿下定能為主君率兵征戰安定四方;若是殿下稱帝,穆氏臨朝,非改朝換代,那新勛貴與舊氏族定有齟齬,但有主君相佐亦能定國安邦政通人和;如果主君獨活,憑他的博聞強識和玲瓏心思,定也能成就治世名垂千古;可若是殿下獨活,主君去了……」
郭曄面上不慍不喜,「那怎樣?」
黎貝玉覷著郭曄的神色,見他眉毛微微跳動,似是在隱忍平復,仍大著膽子道:
「主君和殿下都曾在北境禦敵,兩人一文一武不分伯仲,是以北境趙團練一干人等有殿下時便追隨殿下,殿下不在了跟著主君也是一樣;可西境不是,大帥獨掌西境十幾年,又只認主君一人,貝玉斗膽猜測,若是殿下登基、阿衍被立為太子,大帥念著主君的恩情不會有任何異議,可若來日阿衍吃了虧受了委屈乃至丟了皇位,那西境肯定要與京畿兵戎相見,屆時怕是又要生靈塗炭了。」
郭曄沉默半晌,面色終於鬆動,繼而放聲大笑,卻未對黎貝玉的話做出回應,只道:
「好你個黎雁之,連這種大逆不道的話都敢說,難怪主君一邊贊你膽色,一邊又勸著身邊那幾個小的不要跟你學!」
黎貝玉明了,郭曄既不反駁,便是默認了,不再揪著不放,只玩笑道:
「貝玉從前可並非如此無禮,皆是咱們主君寬仁待下,被他慣的!不過大帥的心如今可以把心放回肚子裡了。」
郭曄挑眉。
黎貝玉笑意更甚,「一年之期已過,紫袍高功鳳毛麟角,懂那法陣的還被雷劈死了。」
郭曄噗嗤一下笑出了聲,這次的笑意才達眼底,「賢弟所言甚是!」
兩人相視一笑,笑容褪去時黎貝玉才再次憂心起來,「雖說當前絕了幾十年後的隱患,可畢竟殿下與主君情篤,如今最難受的就是主君,先時大帥的擔憂不無道理,這次他是為著換殿下的命,來日他若鐵了心要殉了晉王——」
後面的話黎貝玉雖然沒點明,可郭曄依舊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這代人受過的法子已經用了,你且想想還有沒有別的主意?你說話難聽,你戳人心窩子的本事比本帥強,要不你再去試試?」
黎貝玉聽了前半句還打算自己回去想想辦法,聽到後半句登時想撂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