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翾還未說話,懷錦便以馬鞭柄輕輕敲了下馬屁股。
馬似通人意般,跑到了馬車邊。
馬車並不大,空間有限,鳳翾一進去,兩個人也就坐滿了。
她的膝蓋挨著丁婆,能感到那枯瘦干硬的骨頭。
丁婆目光望向車窗,儘管有布簾擋著,卻好像對外面的一切都盡收眼底般。
她嘶啞的聲音如秋風中落葉掃地,悉索索的:「等他們讓你回去的時候,你就趕緊回去吧。這一路可消停不了。」
鳳翾微微張嘴,丁婆做了個手勢讓她小聲:「噓——他們都能聽到。」
鳳翾沉默了一下,調換位置,坐到了丁婆身邊,挨著她的肩膀。
「您也知道危險,那他們強行帶您出來,您會不會心中有怨?」
丁婆表情似乎沒有變化,但眼神卻像在春風中化了凍:「不會。我也好久沒有見到他了。」
那是她一手帶大的孩子。命運曾硬生生將她與他分開,現在她又將被命運推到魏秀的身邊。丁婆的內心深處其實存著竊喜。
鳳翾看了丁婆一會,心中輕鬆了一些。其實丁婆一直在等著這一刻吧。
護送丁婆的隊伍雖然人數少,卻都是如懷真懷錦一般的精銳。初時眼睛還盯得很緊,在一路疾行後,他們似乎成功將眼睛甩掉了。
第二天晚上,他們在野林中落腳休息。
人馬都疲了,鳳翾就算是坐在馬車裡,也還是弄得腰酸背痛的。
當她下馬車的時候,僵硬的肌肉差點讓她摔到地上。
她揉著腿站穩,一抬頭,在月光下泛著幽冷微光的面具就擋在了她眼前。
懷錦抓住她的肩頭,她就像一株藤蔓遇到了一棵大樹,行動的艱難感一下減輕了不少。
「活動一下吧,舒散下筋骨會舒服些。」
他半撐鳳翾踩著叢生的野草緩緩散步。
「我們現在安全了嗎?」鳳翾問他。
懷錦輕笑著:「不好說。」
鳳翾表情凝重,沒法不操心。大家的人身安全,此行能否成功,種種憂慮充斥著腦海。
忽然眉心一涼,鳳翾一驚,不禁鬆開了皺緊的眉心。
懷錦不知什麼時候隨手揪了個漿果,往她腦門一按,在她眉間留下一個紅色的圓圓痕跡,像是故意點的花鈿般。
滲出的汁水涼涼的,鳳翾縮了下脖子,不太樂意地撅嘴。
懷錦迅速地收回手,道:「且安下你的心,我還在這呢。」
說到這個,鳳翾立刻拋開小情緒,左右看看確定雲懷真不在附近,便嚴肅著臉跟懷錦說:「你突然奉命同行,是不是因為懷真作祟?」
「哥哥對自己沒有自信,有我一起他才敢帶著丁婆離京。」
鳳翾急道:「別開玩笑啦!」
懷錦哈哈一笑,聲音繼而放輕:「阿翾,別忘了我和哥哥可是從母親肚子裡同時孕育的雙胞胎,他的心思就算藏得再深,我也能感覺到。」
面具後,懷錦的眸光漠然。
「我知道哥哥的決心。」
他看向鳳翾,聲音又變得輕快起來:「好了,這下能把心徹底放下了吧?等確認安全後,阿翾便回家吧。」
鳳翾不知道哪兒來的氣,把她的臉都鼓起來了。
「你就這麼想趕我走?」
她還不是因為擔心他才來找他的麼,他是不是覺得她麻煩啊?
「那你還不趕緊干正事去?早些確認安全早些讓我回去啊。」
鳳翾像剛吃了山楂,說話酸溜溜的。
懷錦點點頭,目光一定,說:「那先讓哥哥看著你。」
鳳翾一看,雲懷真正朝兩人走來。
懷錦微抬了下下巴,什麼也沒說,便果斷地轉身離開了。
雲懷真就像知道懷錦是什麼意思般,走到鳳翾身邊:「跟上我。」
鳳翾吃驚地看看懷錦的背影,再扭頭看
看懷真。懷錦竟把她託付給雲懷真了?
雲懷真目視前方,說:「這個時候,他還是寧願相信我。」
鳳翾稍慢他一步,從側後方看著他與懷錦挑不出任何區別的側臉。
在她心中,雲懷真和懷錦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但此時此刻她也不得不認同,他們倆確實有著生來深刻的羈絆。
雲懷真將她帶到了馬車邊,鳳翾發現隊伍的人除了懷錦和另外兩人,其他人都齊了。
鳳翾扶住馬車,擰眉問:「要去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