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未登基前,與你父親,稱得上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的好兄弟。」
「即便後來坐上皇位,交情也從未發生過改變。」
「這些年,沒有你父親從旁輔佐,朕的皇位也不會坐得這麼穩。」
「他對朕付出得毫無保留,朕也不想有愧於他。」
「可是在你的事情上,朕卻對他隱瞞了。」
姜歲歡豈會聽不出元帝這番話的弦外之音。
「陛下是不是覺得我應該把我和廣平侯府之間的關係,向姜家坦白?」
「給朕一個你不想坦白的理由。」
姜歲歡想了想,給出答案,「一切都源於立場問題。」
「我爹,我口中的爹,指的是廣平侯白玄冥。」
「之於朝廷,他是叛賊,雖然我從不相信我爹,我娘,以及我四位哥哥會背叛朝廷。」
「但兩年前,這個奇葩又可笑的罪名,就是被某些人毫無邏輯的扣到了他們頭上。」
「我沒被姜家認回怎麼都好說,現在名字上了姜家族譜,之於姜家,我就有一份責任存在。」
「如果貿然把我是廣平侯養女的身份告訴姜丞相,只會讓他左右為難。」
「畢竟廣平侯一家六口的叛國嫌疑,直到現在還沒被洗清。」
元帝聽出她話中的端倪。
「所以你在用這種方式護著姜家?」
「如果陛下這麼認為我不反駁。」
直到現在,姜歲歡對姜家仍然沒有很強烈的歸屬感,甚至還在潛意識裡與姜家劃出了一道楚河漢界。
她知道這種行為很沒良心。
住進姜家這些時日,她不是看得出來,除了盛婉書和姜知瑤,姜家的每一個人,都在竭盡所能的與她修復親情關係。
也許就連盛婉書,也是真心想認回她這個女兒。
是她無法打開心扉,總是在那些人靠近時,本能的關閉所有的心門。
因為她不確定,心門打開後,迎接她的,是無限度的包容,還是不可預測的血雨腥風。
既然立場被劃得這麼清楚,待有朝一日面臨選擇,必然要把姜家屏蔽在危險之外。
這也是她為人女,為人妹,唯一能為姜家做的。
元帝說:「可是你的秘密,朕已經知道了。」
姜歲歡回得也坦然,「整個大晉都在您的掌控中,您自然有足夠的資格坐在高處看他人演戲。」
元帝眼中露出欣賞,「難怪爵兒對你如此上心,眼界格局果然有趣。」
姜歲歡微微福身,「陛下謬讚。」
元帝:「現在來說說正題吧,救了朕,你希望得到什麼賞賜?」
姜歲歡:「我想要什麼賞賜,陛下心中已經有了答案吧。」
元帝:「是不是希望朕還廣平侯府一個公道?」
姜歲歡片刻都沒猶豫,「是!」
元帝挑眉,「既如此,你為何遲遲不肯提?」
姜歲歡:「我這個人,從來不打無把握的仗。」
「兩年前洛城那場戰役,我爹是主帥。」
「在他的率領下,不但丟掉了我大晉兩座城池,還導致前線將士損失慘重。」
「恐怕世間除我之外,沒有人會相信我爹娘和哥哥們是清白的。」
「雖然這兩年之中我從未放棄過尋找真相,可是證明他們清白的證據直到現在還沒有浮出水面。」
「籌碼不足的情況下,我就算求了陛下還能如何?」
「除了過早把自己暴露於人前,還會提前消耗陛下欠我的這份福澤。」
「陛下也不希望,我向求出的這道旨意,會成為束縛在您身上的枷鎖吧?」
元帝微微皺起眉頭,「此言何意?」
姜歲歡並未隱瞞心中所想。
「陛下雖然身居帝位,也背負著很多不得已。」
「朝廷的諸多勢力都被各大世家掌控,這天下,從來都不是陛下的一言堂。」
「如果我爹娘兄長真的死於一場陰謀,背後設局人必然做了萬全的準備。」
「沒有確鑿證據前提出為我爹娘翻案,打草驚蛇是一定的。」
「而被我挾恩圖報的陛下,也會陷入兩難境地。」
這番話,姜歲歡本來不想現在說。
真相往往冰冷而殘酷,哪怕坐上了帝王的位置,元帝也不能為所欲為。
如今的大晉朝,外憂內患裹挾不斷。
如果元帝真的強大到無堅不摧的地步,也不會身染劇毒,連自身性命都差點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