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成柏林進了屋,或許是空氣中混進了一絲不太好的氣息,懷中的貓立馬跳走了。
「就干到今天吧,你現在可以走了。」
成柏林對家裡的阿姨說。
外面窸窸窣窣,不知道在搞什麼。終於,成柏林出現在她面前。
「怎麼弄成這樣?」
全英站起身,來到他面前,瞧他滿眼血絲,頭髮凌亂,伸手替他整理,手腕卻被一把捉住。
「告訴我,爸爸是怎麼死的。」
他眉目寒冷,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在質問。
「不要對媽媽沒大沒小。」
全英皺起眉,「你爸爸怎麼死的,你看得一清二楚。」
成柏林紅著眼,渾身都在顫抖,「是你害死的,對嗎?」
全英望著他,冷靜異常,忽然輕笑了一聲。
他不敢相信這副輕蔑的笑容是從自己母親臉上長出來的,瞬間失了力,鬆開了手。
全英揉著自己被攥紅的手腕,毫不憐憫地盯著自己的兒子,「你現在是想為他報仇,殺了我?」
成柏林往後退,搖頭,不是在否認,是不可置信。他張張嘴,半個音都吐不出來。
頭昏腦脹,胃中絞痛,各種情緒席捲而來,占據了他的大腦。
只剩下一句話在腦海里迴響:
她——殺了父親。
柏林上前一步,單手猛地掐住母親的脖子。他的鼻翼劇烈翕張,怒不可遏地抽吸,後槽牙咬出咯吱咯吱的響聲,一個字一個字擲到她臉上:「你先回答我。」
全英的脈搏在他手心跳動,母親再怎麼倔強,到底是老了,再怎麼鍛鍊也挽救不了客觀意義上的衰老,衰老讓一個人變得脆弱,變得沒有反抗之力。
而全英並沒有反抗。
她盯著自己的兒子,艱難地笑了起來。
「我真是生了一個好兒子。」
兒子這個詞讓成柏林撿起了一點理智,他頃刻間放鬆了一點力度,但手沒有從她脖子上拿下。
全英哼哼笑,抬起下巴,一道眼淚無聲無息地落下來,滴在他虎口上。她蔑視著他:「是我做的,怎麼?」
腦子里傳來一陣陣耳鳴。
成柏林勉強站穩,面部肌肉止不住痙攣起來,表情混亂而痛苦。
「為什麼?」
「為什麼要這麼做?」
全英一把甩開他的手,成柏林踉蹌了兩步。
她慢慢走上前,學著他的口吻反問他。
「為什麼?」
「我為什麼要這麼做?」
「你不是最清楚嗎?」
成柏林顫顫巍巍地後退,「因為他從前和別的女人......所以你怨恨?」
他不明白,他不明白為什麼一向和父親恩愛的母親,自己同樣敬愛的母親,會做出這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