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吝儉認真地看著他,捨棄了高高在上的自稱。
苻繚在下意識地把自己推遠,那自己則要更激烈地讓苻繚明白自己的意思。
苻繚不知所措地低下頭,幾乎要將腦袋埋進胸前的衣裳里。
「我……」他囁嚅著,斟酌用詞,「我並非害怕殿下。」
「我知道。」
奚吝儉應他:「不必擔憂。」
苻繚仍是猶豫著,奚吝儉繼續道:「我見過的事只多不少,還是說你的事比戰爭更加殘酷?」
苻繚搖搖頭。
奚吝儉的話讓他有了些底氣。
是啊,奚吝儉這麼多年,從宮內到邊疆再到宮內,什麼樣的人沒見過,什麼樣的事沒經歷過呢。興許自己擔心的事,在他眼中不值一提。
但自己仍在害怕。
他無法欺騙自己,只能緊緊地揪住領口,腳踝不自覺纏繞在一起。
即使我也很想說。苻繚想。
他從沒與人說過自己的事,他曾經以為是自己天性如此,沒有與人分享的欲望。
如今他才發覺他錯了。
「還是,你覺得不到時候?」奚吝儉又問道。
苻繚一怔,思索片刻後點了點頭。
「你覺得,要待到何時?」
「足夠……能把我想說的事說完。」苻繚慢慢說道。
而今局面混亂,他還要再與奚吝儉說這些穿越奪舍一類像是天方夜譚的話,無疑會加重他的負擔。
雖然他暫時把自己的說辭聽了進去,但到了這個地步,他不信奚吝儉沒懷疑過自己的身份。
苻繚意識到,自己需要一段安全的,長時間的和平。
安全到足夠讓自己敞開心扉。
否則無論奚吝儉怎麼說,自己也始終放心不下。
奚吝儉細細揣摩著他的話。
「那也就是願意說了?」他道。
不過是時候未到。
也正合他意。
這亂七八糟的事,早該被理清楚。
苻繚也像是知道他心中想法,朝他望去,眼裡帶了些盼望。
「等到……」苻繚緩緩開口。
「一切都結束後。」奚吝儉接上他的話。
兩人默契地沉默下來。
不同於以往的侷促與尷尬,苻繚心跳得飛快,像是心照不宣後的驚喜。
但既然奚吝儉說了「結束」,那想必他已經有了打算。
想到這裡,苻繚的心又沉了下去。
他鎖緊雙腿,膝上的藥油幹得差不多了,現在已經是有些冷。
奚吝儉比他先一步,將被撩起來的衣角蓋了回去,又幫他拉平褲腳。
指節若有若無地在皮膚上刮蹭,碰到了鮮少被觸及的地方,傳來一陣癢意,布料與皮膚間的空隙被輕風見縫插針地灌入,冷熱交織讓苻繚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奚吝儉沿著衣角慢慢撫平褶皺,看起來極其認真,可在苻繚看來,這像是壞心眼要自己難堪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