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遙遙傳來,合歡已經出了酒樓,天上不知何時下起小雨,霧蒙蒙的。侍女連忙從車裡拿傘,「公主...」小宮女擔心地看著她。
「有如此班妃再世一樣人物在天子側,我們的路可就好走多了。」茶樓里轟然大樂。
月事來的第二天了,頭是一波一波的劇痛,小腹處又是鑽心的疼,臉上有不正常的熱意,頭暈欲嘔。
剛剛又淋了雨,額頭冰的像雪沁過一樣。
「等會小喜姐姐見了,又要說我不看好公主。」合歡靠在她肩膀上,只覺渾身又熱又冷,她終於忍不住顫抖,聽了她這話,仍勉強睜開眼,雖然極致的疼過後是極度的煩躁,但不忘安慰她:「無事,你回房間躲著她,把門拴上,我絆著她。」
這話一說,她先笑了。
合歡已經記不起自己多久沒在外頭逛了,好像自父皇駕崩起,就勉強做個大人模樣,那些昔日愛玩的玩意也很少再看,就連白毓都說,昔日愛舞樂愛曲子的合歡,如今也學了旁人,俗了。
「公主怎麼了?」
合歡的臉色幾近白到透明。
她昏昏沉沉的,卻覺得有些舒服,似乎好久都沒有這般安靜地靠著別人了,如果能這樣一直睡下去再也不用睜開眼睛,那該有多好啊。
侍女們貼著她的身體,灼熱的溫度幾乎隔著衣衫燙著她們。
一個略年長的將手伸到她額頭,果然滾燙,又見她唇色嫣紅,立刻急地拖著哭腔:「公主,咱們回宮吧,這可得找太醫瞧瞧。」
合歡覺得臉頰燙的驚人,整個人像是踩在雲上面一樣。
「每逢月事,我都這樣子,都習慣了。」她幾乎用著氣音,但看著侍女們擔憂的樣子--「也罷,今日是看的盡夠了,咱們回吧。」
侍女們幾乎歡天喜地,連忙將織金孔雀裘披在她身上,伶俐的丫頭已經去馬車上取來尚熱著的手爐,又喚旁邊歇腳的小太監將馬車牽來。
「怎麼辦?」
「趕緊回宮。」
「公主病的這麼重,哪裡顧得上,快去請大夫。」
「可是總要有個宅子,呆在馬車裡如何使得?」
「是啊,這裡距城中還有很遠的距離,就怕公主有個閃失--」
「欸,外面似乎是白府的馬車?」有眼尖的宮女指著外頭欣喜道,她提起裙子就往外奔:「可是白毓白公子的車架,奴婢是長寧公主的侍女...」
馬車裡,白毓剛從雅集回來,醉醺醺地躺在馬車裡,此刻正在鼾睡聽不見外邊的聲音,侍衛守在外邊見有女子奔來,連忙盡責攔住她,聽見她說了來意,想著自家公子正喝醉了,而且--
公子昨兒個本就因放浪形骸被自家老太爺訓斥一頓,今兒個醉酒也有一部分這個原因,侍衛們也不能把他如今的情形往外說;再則,他們成日家跟在公子面前,也自是見他提起這位公主,往往只唏噓她昔日的才華,每每他們幾人小聚,也不見那位公主的影子。
所以,他們對視幾眼道:「我家公子有要事,不能相助,請公主見諒。」
侍女們出身宮廷,什麼沒見過啊,這話幾乎是指著合歡的臉說:咱們不熟,莫沾邊!
於是她憤憤然轉身,抹著淚花就回去,也不再哭求。
「昔日白公子求著咱們公主要曲譜,如今遇著難了,竟翻臉不認人,我算是看清了。」
合歡微微睜開了眼睛。
摟著她的徽映察覺到動靜,忙讓說話的小侍女閉嘴。她忽然感覺到脖頸一燙,又有些冰冰涼涼的。
心裡霎時就是一痛。
第4章 初見
◎後悔嗎?從未◎
合歡從沒有聞到這種香味,仿佛是某種花的香氣,又像是回憶里深深銘記的味道,明明說不上來,卻仿佛記在血液里。
精緻的窗幔,散發暖香的被褥,還是窗外那似有似無的笛聲,都說明了這裡並非她的寢宮,合歡的寢宮靠近前朝,沒有人敢在此吹笛子。
那麼,這是哪兒?她壓下心裡的驚疑下床。
屋裡掛著幾件嶄新的衣裙,合歡隨意取了幾件穿好,才伸手一摸,質地絲滑溫潤,不是凡品,又見屋內陳設件件不俗,不是一般人家用得上,便心裡嘀咕,不知是哪位公侯之家。
似乎有人在掃地,音量控制的極好,合歡隔著茜紗窗望見許多僕人,卻不聞腳步說話聲,可見其規矩。
似是聽見裡間動靜,侍女從外間進來,見她坐在桌前,立刻驚喜道:「公主終於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