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他的身手十分不錯,只要偷偷逃走,還是有很大概率的,他為什麼連掙扎都不掙扎,就這樣坦然踏上一條死路?
蕭若華早已經按捺不住,他拔出腰間佩戴的長劍道:「奸臣奚征業已伏誅,你身為奸臣世子,自然要連坐,可有什麼遺言?」
他狹長的眼睛緊緊盯著眼前人一舉一動,生怕錯過捕捉他流露出的一絲痛苦脆弱。
孟合歡看著不遠處的黑衣少年郎,他穿著一身勁裝,眉眼處的傲慢生生帶出一股不馴,借著那柄長劍,冷冷地向瓊寧刺去。
這叫她心中生出憤恨,縱然對於瓊寧瞞她騙她如何惱怒,但怎能容忍有人用劍指著他!
尤其還是這柄劍!
父王那裡有一柄秦王用過的逐鹿劍,而蕭若華手中的這柄劍正是昔日逍遙王的愛劍,也是當日秦宮珍藏之一,借著合歡自己的手,充做賀禮送給蕭若華,如今被他用來指著她最重要的人!
蕭若華看著眼前這個人,十分的容貌,足以讓那些小娘子動心,可他們這些人包括輕時,他自己,哪個不是數一數二的?孟合歡何曾看得上眼!
這個人有什麼好的,都是階下囚了,還做這副樣子給誰看?孟合歡如今可不在此處,不會跑來護著他!
殷明瀾抬抬手,侍衛們的長矛放下,他道:「長青,你去看著合歡,這裡就交給我們了。」
高長青莫名有些不想離開這裡,但這是早就做好的安排,哪怕他再怎麼不安,終究還是離開了。
孟合歡一凜,她知道自己必須在高長青再一次回來前做好準備,否則殷明瀾一定會反應過來自己也在這裡,到時候救不了瓊寧,還把自己搭上了。
宋輕時不知怎的,今日又換上一身道袍,這衣裳他已經很久沒穿過了,他一步一步向前逼近:「奚瓊寧,你算什麼東西,竟然敢讓孟合歡和你做夫妻?」
他一雙清冷容貌上全是扭曲的恨意,能不恨嗎,好不容易孟合歡對殷明瀾死心,他終於有機會了,誰知道半路上忽然殺出來個程咬金!
這鮮紅的眼眸如果是刀,這刀已經將眼前人扎的鮮血淋漓:「你真當她會喜歡你麼?不過是她生病了,忘了以前而已。」
他臉上似乎有一種奇異的夢幻之色,「只要她想起來了,你就什麼都不是!她會將你忘的乾乾淨淨!」
「這些日子裡,你不過是個解悶的,現在夢醒了,你就乖乖下地獄吧,下輩子莫要再來纏著她!」
想到這裡,宋輕時有些興奮地握緊手中的刀。
他已經做好準備了,等殺了眼前這個人,就偷偷帶著合歡離開,去柔然也好,南邊也好,離燕京所有人都遠遠的,他們會在一個美麗的地方成婚,而他宋輕時,會有一個最正常完美的家。
這一切,早該四年前就實現的,如今不過晚了幾步而已。
蕭若華有些嫌棄地看著身邊的人,白毓不知道做什麼去了,這個瘋狗沒有顧忌,竟然瘋成這樣,堂而皇之在皇帝面前搞事--
他輕嗤一聲,然後輕踹他一下,若不是怕皇帝提前發現他們的不軌之心,他才懶得搭理這人。
奚瓊寧卻抬起眼睛。
他有一雙再乾淨不過的眼睛,俗世的髒污在他眼睛裡落不下一點塵埃,沾染不上這個靈魂。
幾乎是笑著說:「不,她不會忘了我,她會永遠記得我。」他說的是那樣篤定,篤定到一邊藏著的孟合歡眼睛一濕。
這個傻子,她忘了誰也不會忘了這個固執的傻子。天底下那麼多人求名求利,只有他一人,願意將整條命交代到這裡,卻什麼都不圖。
「就當是,讓每個懵懂的孩童都有自己的阿娘吧。」他曾經這樣說,然而合歡以前不懂,現在也不懂!
就像是她那殉城的父王母妃,這樣的人她一輩子都不會懂。
殷明瀾眯了眯眼睛,他忽然道:「奚世子,你應該知道,只要她恢復記憶,就會想起我才應該是她最愛之人,而你此刻不過是在嘴硬罷了。」
他磨了磨牙齒,這個賊子,竟然真敢騙孟合歡和他做夫妻,真是挫骨揚灰都不為過!
邱意都在一旁有些擔憂,他咬牙看著世子。
雖然世子讓他發誓帶殿下離開,但若真的能救世子,什麼誓言都不作數!可那皇帝所說的,也是實情!
這燕京人誰不知道昔年長寧公主和太子情深,這些日子世子妃待殿下十分好,可她也待皇帝好啊,這新歡舊愛的,誰知道她心中如何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