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嬤嬤憂心淑貴妃怒氣沖沖又要砸物件,華昭儀入宮不過三日,長樂宮中的物件可是去內務府換了兩遭了,雖不是什麼打緊之事,但這般下去若是傳到聖人耳中,恐也是徒增事端,趕忙勸慰。
淑貴妃強顏一笑,瞅向章嬤嬤的眸色都變得恢詭譎怪起來,章嬤嬤下意識垂下眸來,心裡直打突突,她心知在林嬪有孕,她未順從淑貴妃之意動用宮中暗線後,又接連婉拒了用暗線對付趙婕妤、王寶林,淑貴妃便不願信她了。
「嬤嬤是否覺得本宮是個傻的。」
章嬤嬤趕忙跪地,故作惶悚不安道「奴婢萬萬不敢如此想娘娘您,奴婢知曉忠言逆耳,恐是惹了娘娘厭煩,可娘娘要以大局為重,現如今最重要的是祚王之事。」
淑貴妃居高臨下的瞅著俯首跪地的章嬤嬤,這般自是未發覺章嬤嬤眸中的暗藏殺機之色。
她自是知曉,章嬤嬤此言有理,但讓她如何能忍,臥榻之側怎可容她人酣睡。
她便是愚不可及之人,也心知他不過是用情利用她罷了,把章嬤嬤送到她跟前,說是憂心她,實則不過是監視罷了,她心裡清楚,只不過甘之若飴,願打願挨而已。
也知曉要以大局為重,也只有她的祚兒榮登大寶之時,她才能有再有機會與他再續前緣。
從來潛邸時她便故作心慕聖上之態,這一裝便裝了整整十餘載,裝的便是她自己也分不清真與假了,唯一支撐她的便是那虛無縹緲僅存的念想。
自過了藥效,林嬪有孕起她在章嬤嬤那便屢次碰壁,這般又如何還能盜鐘掩耳,自欺欺人。
她竟是使不動章嬤嬤的。
淑貴妃掩住眸中暴戾恣睢,似笑非笑道「嬤嬤在本宮身邊伺候已有十餘載了吧。」
章嬤嬤分不清淑貴妃此言何意,如實道「奴婢伺候娘娘十六年了。」
「本宮比聖上還要年長三歲,便是再如何洗濯磨淬也終是抵不過韶顏稚齒初開的花兒,更何況三年一大選,想來往後多的是如華昭儀這般綠鬢朱顏,秘藥失了藥性,如今聖上龍體康健,想來往後宮中也定然要更為熱鬧的,如此祚兒不過占了個年長罷了。」
「娘娘何需妄自菲薄,您是仙人之姿哪裡是那些個。」
淑貴妃只覺可笑至極,冷「呵」一聲打斷章嬤嬤的話道「嬤嬤,忘了本宮剛剛問你的話嗎,你真當本宮是個傻子不成,仙人之姿,那又如何,不過是半老徐娘桑榆暮景罷了,這般哄本宮做甚。
十六年,本宮已然十六年未曾見過他了,人心易變,若他真有心當年便應求娶本宮,只因聖上一句『莫要同孤搶姐姐』他便捨棄了本宮。
本宮不過是心不安情不願罷了,不過是那一抹執念撐著本宮而已,便是再深的『情』,十六年的期盼苦楚早就使其雨消雲散了,本宮甚至都不記得他的模樣了。」
淑貴妃淒涼一笑,只覺她多年籌謀隱忍如今瞅來,不過是個笑話。
「娘娘慎言。」章嬤嬤跪在地上眸中滿是慌亂之色,她只覺今兒個恐要視險如夷。
淑貴妃嗤笑到「慎言?本宮聽膩了你說這兩個字,難不成本宮慎言十六載還不夠嗎?嬤嬤你年歲已高,想來也不應讓你這般操勞了,便出宮榮養吧。」
章嬤嬤怔愣住,她未曾想淑貴妃竟是要譴她離宮,心下一緊忙道「奴婢怎能離了娘娘您,若是娘娘不願聽奴婢勸誡,奴婢不說便是,求娘娘萬萬不能趕走奴婢,便是王爺也放心不下娘娘啊!」
「嬤嬤慎言。」淑貴妃似笑非笑道。
她彎下腰看著面露恐慌之色的章嬤嬤,不禁嗤笑,突然覺得沒意思極了,在章嬤嬤耳邊輕語道「嬤嬤,你總是規勸本宮『慎言』,怎麼,竟也開始胡言亂語了不成,王爺?哪個王爺?本宮送你出宮榮養是賞你的恩典,你瞅,你的身子在抖,想來是真的上了年歲了。」
「娘娘,奴婢不能出宮啊!」章嬤嬤心一橫直視淑貴妃道「事關重大,若是傳出半點風聲,奴婢一條賤命就當是為王爺效忠了,可娘娘您呢?您便是不在意您自己,也不在意祚王嗎?也不在意忠國公府百條人命嗎?」
章嬤嬤不等淑貴妃說話,便自行起身,臉上掛上惋惜之色搖了搖頭又道「是奴婢說話不謹慎,滅十族的重罪,哪裡是忠國公府百條人命,恐是要上千條吧。」她唇角微微勾起,眸中鄙夷之色毫不遮掩。
「奴婢願為王爺肝腦塗地,也需娘娘您配合著不是,娘娘如今越發的不明事理了,若非娘娘您生子有功,若非王爺對娘娘您動有真情,這利害攸關之事又怎會容娘娘您享榮華?恐早就被去母留子了。」
淑貴妃聽了章嬤嬤這般變色之言,下意識往後退了兩步,藏在廣袖中的手死死攥著,臉上滿是恐慌萬狀瞪向章嬤嬤「你竟敢威脅本宮。」
章嬤嬤深福行李「奴婢不敢,不過是勿謂言之不預也,想來娘娘此時需沉心靜氣,奴婢便不打擾娘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