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徹底老實了,抱著被子出去,和李公公對上了眼。
李公公連忙低頭,朱允胤面無表情裹上被子,坐在殿門口。
這下不能再裝看不見了。
李公公:「陛下,您這是要做什麼。」
「睡覺啊,李二,你是老眼昏花了嗎?」
我當然知道您是要睡覺啊,李公公露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陛下,您在這睡覺會風寒的,況且您身上還有傷。」
朱允胤不理,徑直閉上眼,內心數著:三,二,一。
果然下一秒門內就傳來聲音,「帶上被子滾進來!」
第36章 懷瑾
一切回到了從前模樣, 謝承運在深宮住下。
偶爾也會拿著硃筆,仿著朱允胤的字替他批改奏章。
看著謝承運在御書房走動,看書,作畫。
朱允胤時常恍如這是夢中鄉。
春風上巳天, 落紅成陣, 春山雨收, 漲春江水流。
謝承運與韓慈之商量重回法緣寺。
朱允胤一面批著摺子, 一面豎起耳朵聽。
過了半晌,謝承運終於道:「阿胤你跟不跟我們同去?」
韓慈之一副你何必開口明知故問的表情, 看著朱允胤緩緩點頭。
陛下出宮,寶馬拉香車。
桃瓣輕如剪,正飛絮作雪。
謝承運挑簾,最撩人春色在身前。
朱允胤摸著謝承運的發,疑惑道:「相父為何突然要來法緣寺?」
玉人不語, 露出笑容, 手指豎在唇前。
法緣寺在西山上, 地勢平緩,來此拜佛的人數眾多。
馬車行至山腳, 謝承運便下來,拾階而上。
腿傷未愈,朱允胤極不樂意。
扶著謝承運想要拉他上轎,可謝承運卻搖了搖頭。
跪在地上, 準備一路磕長頭上山。
朱允胤將他拉起:「相父這是要幹什麼?」
謝承運看著他,眸子烏黑溫柔:「你我幹了荒唐事,長頭磕下,便一切如舊。」
「一切如舊?」朱允胤的表情扭曲:「都這樣了還能如何一切如舊?」
謝承運要去摸他的臉:「佛會原諒你我。」
手卻被朱允胤抓住:「在這深淵苦海中,神佛不渡我!」
他咬著牙, 字字泣血:「拜佛無用,我早就試過了。謝承運,這世上只有你能渡我。」
眼見事情又要被扭回去開始鑽牛角尖,謝承運收回手,轉身上了轎子。
轎子抬起,朱允胤仍舊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麼。
山道上,有位老嫗匆匆而來。
她衣衫襤褸,頭髮凌亂花白。赤著腳,路上滿是斑斑血跡。
侍衛駕刀去攔,這老嫗也不怕死,直接跪大喊:「請聖上為草民做主,請聖上為草民做主啊。」
匍匐於地,淚流滿面。
侍衛小心去看朱允胤眼色,可他一言不發。
謝承運在轎內,聽到這話不由皺起眉來。
半掀帘子,太監宮女紛紛散開。
只見一隻修長纖細的手露了出來,輕輕揮舞兩下,就像白鴿似的。
轎子落地,朱允胤站在一旁,冷聲道:「你可知私攔御攆有何下場?」
老嫗在跪地接連叩頭:「請聖上為草民做主,但凡有一絲一毫辦法,賤婦也不敢私攔御攆啊。」
謝承運隔簾看不清外面的狀況,清咳兩聲,李公公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
一甩拂塵:「有何冤情,還不快速速告來。若有半分虛假,莫怪陛下鐵面。」
只見那老嫗一面哭一面訴:原來她住在湘山下,背靠書院,佛寺在上。日子雖不富裕,但也比下有餘。
直到有一天京城出了位有權有勢的惡霸,看上了她們家的姑娘。
姑娘早已許配人家,就差成婚了,怎麼可能去他人府上做小?
生怕得罪,好言好語拒絕。
可誰知這惡霸被駁了顏面,又羞又憤。
直接把那姑娘強擄回府,父親阻止被當場打死。未婚夫婿上門要個說法,卻被亂棍打了出來,至今臥病在床。
謝承運越聽,心越涼。
姑娘一家因她遭此劫難,父親因她而亡。她又有何顏面苟活於世?
直接一杯毒酒,當場去了。
謝承運不信京城會出現如此猖獗之事,遣人去查真假,裡面是否另有隱情。
錦衣衛辦事效率極高,剛到法緣寺坐下,就來回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