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謝承運把烤好的肉遞到謝不離手上,他才緩緩回過神來。
拿著肉緩緩吹著,謝承運又開始忙碌。
往火里添柴,把竹筒放在小火上烤,又丟了幾顆草進去。
拿起樹枝攪和,配上氤氳血跡的臉,頗像久居深山的女巫。
謝不離把吹涼的肉遞到母親嘴旁:「您先吃點東西吧。」
謝承運搖搖頭:「沒事,我不餓。」
可謝不離依舊執著的伸著手,謝承運只得敷衍咬了幾口。
便揮手示意他快拿走。
謝不離靠在岩壁上,貼著母親咬過的地方繼續吃肉。
一面吃,一面瞧著他。
火焰撩得面色微紅,腦袋上有些細密汗水。
墨發貼在臉上,嘴唇微張。
一股奇妙的暖流在體內流淌,幼時阿布也曾給他講過古老傳說,民間童話。
謝不離想,他們此時像不像罔顧世俗私奔的情人?
世俗阻止他們相愛,可他們依舊在一起了。
下身突然起了反應,謝不離嚇得連忙站起。
還好冬日衣袍厚重,根本看不出什麼。
謝不離拿起母親早間蓋在他身上的衣服,匆匆往外跑:「阿爹,我去方便一下。」
倒是謝承運滿臉疑惑,捧著藥茶。
「且記快些回來,冬日東西涼的快。」
那藥茶謝承運喝了一半,給小孩留了一半。
放在火堆邊溫著,一邊剝柿子皮一邊想怎麼這麼久了還不回家。
謝不離攬著衣袍,一路狂奔。
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變成這樣,渾身燥熱卻不懂紓解。
山間白茫茫一片,可他卻不覺得冷。
跪在地上,貪婪聞著衣袍上的梅香。
屬於他了,屬於他了,現在屬於他了。
興奮得渾身戰慄,連手都在顫抖。
他要把那孩子養大,要和母親組成新的家。
只要去往中原,阿爸就找不到他。
他什麼都不要,他只要謝承運。
謝不離怕把衣服弄髒,將袍子掛在樹上。
蹲在雪地用雪去搓衣裳,又去看河裡的自己。
敲碎冰,捧著水洗臉。
過了好一會,那股興奮的燥熱才緩緩退去。
謝不離看著自己,他知道他很漂亮。
不然阿爸不會挑中他,甚至他真有幾分肖似謝承運。
露出志在必得的微笑,扯下母親衣袍蓋在身上,往山洞裡去。
謝承運在摸黃鼠狼,他企圖重新為他搭上皮毛。
只要落葉歸根,他就可以再度輪迴。
肉/體腐朽,靈魂永存。
青山在,綠水流,他們會再次相逢。
謝承運把黃仙抱在懷裡,喃喃自語:「黃大仙啊黃大仙,你要記得我的臉。」
「下次討口封時記得再來找承運,謝承運當牛做馬報答你。」
烏黑的長髮落到地上,謝不離看著他。
謝承運也聽到了腳步聲響,將黃仙放在膝上,朝謝不離招招手。
謝不離過來了,跪坐在母親身前。
謝承運摸他濕漉漉的發:「你去河邊了?」
「嗯,身上一股味道。我去打理一下。」
示意謝不離去喝藥茶:「我瞧你有些發燙,愛乾淨固然好,但身體才是最重要的。」
謝不離捧著藥茶,母親這是在關心他嗎?
沉默良久,謝承運又問:「你的名字是誰取的?」
謝不離敏感,小心觀察母親臉色。
「是他吧?」
該來的還是要來,謝不離咬著唇,緩緩答道:「是的。」
「我不喜歡這個名字。」
謝不離放下捧在手裡的竹筒,仿佛在等生死判決。
「你的名字是屬於你的,不應帶上長輩恩怨愛恨。小子,我給你改個名怎麼樣?」
謝不離眼睛亮亮的,黃仙在謝承運膝上。他張開雙臂,將謝不離攬進懷裡。
「明入地中,明夷;君子以蒞從,用晦而明。」
謝不離聽著母親心跳,他的懷抱如此溫暖。
「你以後便叫明夷吧,依舊隨我的姓,謝明夷。」
修長的手替他梳理頭髮,仿佛他們真的血脈糾纏。
「小子,你覺得如何?」
謝不離,不,應該是謝明夷揚起腦袋。露出一個大大的笑,環住謝承運脖頸:「我都聽阿爹的。」
謝承運還是不喜歡與人太親近,可最後還是選擇了放鬆身子,去拍謝明夷肩膀。
輕聲道:「等回中原,我會給顧憫忠去信。喚他將你的名字寫入謝家家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