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貢布再次看到了他,額上的血流了一路。

血線蜿蜒,那是他們來的方向。

明明自己傷的更重,可謝明夷說:「救他!」

「你必須得救活他!」

謝承運剛躺到榻上,被貢布捂住傷,他便也暈倒在地上。

真是冤孽啊,到底前世造了什麼孽障。

謝承運不知道,他也無法去想。

他只道山上春色正好,趁這奈何天,寂寥時,來到薩拉河旁。

站在河水中央濕了衣裳,卻再也沒人牽著他。

謝承運蹲下,他開始想,到底有誰曾經牽著他呢?

還未理出個頭緒,阿爾喜就來找他了。

他說他是阿爾喜,是他的丈夫,他們還生了個娃娃。

可謝承運看著他,總感覺有哪裡不像。

曾經的謝明夷,現在的阿爾喜走向前來,替他攏起墨發,溫柔道:「安珠,你怎麼站在這裡,不怕著涼嗎?」

一個小娃娃抱著他的腿,低聲喊:「爹爹,天要暗了,我們快回家吧。」

那娃娃可愛極了,真真與謝承運十分相像。

謝承運下意識想抱起他,卻不記得手失去了力量。

阿爾喜趕在他之前抱起娃娃,將謝承運牽上岸。

見他赤著腳,不由責怪道:「安珠,你怎麼又不穿鞋到處亂跑。」

謝承運露出心虛的笑,去扯他頭髮。

「我記得我穿了的,可能是下河被沖跑了。」

謝承運的記憶亂七八糟,十句話里八句假,還有兩句不知真假。

阿爾喜不由嘆了口氣,放下娃娃,示意謝承運坐在肩上。

謝明夷有胡人血脈,亦是十分高大。謝承運抓他頭髮,笑得露出八顆牙。

見他開心,阿爾喜也不由開心起來。把著兩隻修長的腿,問他在笑啥。

小明夷牽著爹爹垂落的衣袍,亦附聲道:「是呀,爹爹你在笑什麼?」

眼前就是菩薩道場,山頂白雪經年不化。處處都是經幡飛揚,紅綢飛向遠方。

有上師跪地祈福,乞求常落雨,牛羊壯,遠災厄,如意吉祥。

火紅的夕陽灑在大地上,這裡就是他的家。

謝承運去撫阿爾喜臉頰,又伸手去摸孩子肩膀。

他說:「常羨人間萬戶侯,只知騎馬勝騎。如今草原看山色,爭似騎牛得自由。」

謝承運不去問他是怎麼來的,也不去問頭為什麼受傷。現在的生活太美好了,美好到讓人不忍心打破。

哪怕處處都透著怪異,他也能欺騙自己忍下。

回到帳篷,阿爾喜立馬趕他去換衣裳,半笑半責怪:「明明已經當娘了,怎麼還是這樣不端莊。」

脫下濕漉漉的衣裳,拿帕子去擦頭髮。

他不信那是自己生的娃娃,可肚子上又有一道明明白白的疤。

撫了撫,不似作假。

不斷告誡自己別去問,別去想,接受眼前一切才是最好的。

換好衣裳,阿爾喜已經端著酒來了。

他被允許喝一點酒,因為酒後他會變成一灘泥,化成水,乖順異常。

但是今天阿爾喜把酒藏在了衣柜上,他夠不著,不由皺起眉來。

阿爾喜把他推出門,笑道:「現在喝的話太早了,我只是先端給你聞聞酒香。」

謝承運還在生氣:「若聞不到我還不想喝,哪有拿到人眼前晃了,又不給人喝的道理?」

阿爾喜從不與謝承運辯是非,沒人爭得過這個曾經的丞相。

拉起謝承運的手,溫柔道:「彆氣了,我把明夷丟到了別家,今天我們可以去山上。」

謝承運討厭上山,不由道:「我不去,蟲又多又癢,我才不去遭這個罪。」

天漸漸暗了,阿爾喜帶著收拾好的包裹,不管怎樣都要今天去山上。

謝承運扭不過他,只能跟著走。

一路耍著脾氣,臉黑得可怕。

好不容易來到賀可藍頂,謝承運依舊不願理他。

阿爾喜抬起謝承運下巴,指向天上:「安珠,你看星星漂不漂亮。」

這時他才發現天空一望無際,群星閃爍,沒有月亮。

阿爾喜掏出乾糧與熱茶,輕聲道:「怎麼樣?」

「漂亮極了。」

謝承運想去別的地方再仔細看看,一路後退,要去找那顆最閃耀的星星。

阿爾喜勸不住,只能護在身旁,不停提醒要看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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