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謹丞替陳應闌拉開一張座椅,自己坐在了他的對面。他讓身後的侍衛前去廚房端菜,待侍衛走後,整個房間只剩下李謹丞和陳應闌兩個人。
「見過李大人。」陳應闌畢恭畢敬地道,「今日衢州大雨,現如今雨剛停,不知李大人這時召我過來作甚?」
李謹丞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一番陳應闌,而後又笑了,倒是笑得狡黠,笑得奸詐。
「我已經派人查過你了,用了兩個月的時間。」這時,侍衛替二人端來一盤米糕和一壺梨花雪,李謹丞將糕點和酒統統遞給了陳應闌的面前,「我知曉你以前愛喝酒,愛吃甜食。今日來挽斛樓,讓你先吃個夠兒。」
陳應闌並沒有動筷子,而是波瀾不驚地對著李謹丞的雙眼,道:「派人來查我?確實是李大人的作風。」
「以前,只知道『陳應闌』是五年前臨安十四州節度使集體叛亂後,攻下晏都,所餘留的餘子。」李謹丞覺察著陳應闌的神色,見沒什麼變化,便又道,「後來,我有知道你是漠北陳府的餘子。驚澤其人,經歷半生風霜,然命數大幸,幾次浩劫你都逃過了。」
「我也查了你的關係圈,陳府主不是你的親哥哥,甚至說你們沒有一點血緣關係,你是被前府主陳從連和桓玄侯大小姐戚鶴堂撿回來的。還有一點,兩個月前,你和現任東廠督主——韓軻,走得很近。」
陳應闌的眉頭緊皺起來,這也恰好符合了李謹丞的預期,他輕哼一聲,又道:「然而你現在在衢州好好待著,莫要再往晏都和漠北跑是最安全的抉擇。我自認你是可以做成一番大事業的,護好你也是我唯一的職責。晏都如今暗潮湧動,戚、韓兩大勢力交錯,不分勝負。漠北如今城內大亂,厥緇鐵騎在城郭處瘋狂試探。而衢州——地處中原,處於漠北和晏都之間,較為風平浪靜。」
陳應闌喝了一口茶,反唇相譏:「李大人真是犀利,我何德何能能被李大人派人徹查兩個月之久。」
「我還查到一個重要的消息。」李謹丞不急不滿地道。
對於他來說,似乎徹查一個人,並不是代表對這個人的不信任,反倒是出於好奇,但是目的十分不簡單。表面上是不尊重陳應闌的人格,內地里或許是想牽絲引線,找出棋盤的牽動者。
李謹丞擔任衢州節度使也有十幾年了,徹查過的人不止陳應闌一個。但是他自認為,陳應闌的背後一定藏著些許什麼天羅地網,值得他去追捕搜獲。
在擔任衢州節度使這些年,他表面上不覬覦任何權勢,對於晏都裡面的那些明爭暗鬥,也只當是茶餘飯後的樂子,聽聽也就罷了。但是內心裡卻在思考,如何將這些權勢一網打盡,一旦一網打盡,又可以扯出臉皮,對於常人百姓和身居宮人矢口否認,將自己滿身污垢洗淨,手握更多的權勢。
他想去晏都看看。
是以京城武將的身份,領略朱牆內的風光。
陳應闌淡淡道:「李大人莫不要賣關子,請說一下便好了。」
李謹丞道:「有關於你真正的父母的。」
「鋃鐺」一聲,手中的茶杯聞聲掉落在地上,四分五裂,茶水流了一地。李謹丞給一旁站著不動的侍衛使了個眼色,侍衛又跪下身子,握著抹布,一下又一下擦拭著陳應闌腳邊的方寸之地。
「二十五年前,也就是晏平十七年。在滄州一帶,有一富賈商人,花重金建了一座精妙絕倫的府邸。然好景不長,這座府邸建成沒多久,便被人抄了滿門。只留下一個襁褓,夜深人靜時還有時時的啼哭。」
李謹丞勾起嘴角,顯得邪魅。
「晏平十七年,恰好陳從連和戚鶴堂在滄州待了六日,不知目的。」
「所以,你的父母可能並不是含冤而亡,而是他們犯了滔天大罪。」李謹丞又道,「罪不饒人,也不寬恕於人。」
陳應闌默聲。
第35章
天順十六年, 晏都,春色早早, 春光和煦。
韓軻上完早朝,便匆匆地回到東廠內,坐在案台前,存中正在一旁且沏茶倒水。他從存中手中接過一盞茶,淡淡地抿了一口,似乎察覺到茶味有些許不同,「哐當」一聲, 茶水激盪,橫掃過地板上。
這幅情景, 倒是把存中嚇了一跳。
「督......督主, 您這是......柳醫生讓你不要性急, 可不要傷了身體。」存中善意地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