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瑛並未與她扯那些無用的話,直接開宗明義。
裴明繪腦子轉得飛快,斟酌著說道,「去丹陽長公主府區拜謁丹陽長公主。」
「所為何事。」
她的話音剛落,裴瑛的話便即刻接了上來。
就像是審訊犯人一般,不給犯人絲毫反應的時間。
「為了明月坊西域之行的事,所以才特地去拜謝的。」
裴明繪沒有抬頭,可落在頭頂的裴瑛的目光卻有實體一般,叫她的底氣消失得無影無蹤,說出口的話也愈來愈輕。
「還有呢。」
裴瑛的語調卻未曾有任何變化。
「沒了。」
裴明繪也意識到自己沒了底氣,生怕被裴瑛察覺,便壯著膽子大聲說了一句。
「真的。」
裴瑛追問。
「真的……」
裴瑛咽了咽口水,中氣卻很是不足。
「撒謊!」
裴瑛的聲音陡然凜冽,他原本從容冷漠的是神情倏然嚴厲起來,重重拍案而起,青色的寬大袍袖與衣袂也隨著他的動作而飛揚起來,掀起帶著冷香的陣陣寒風送到裴明繪身邊,嚇得她利落跪地。
「是,是,哥哥,你別生氣,我說……說實話……」
眼見裴瑛又生了氣,裴明繪生怕裴瑛真的不理會她,便急忙說道。
「子吟見哥哥近日困難,知曉是郭升等人帶頭作亂,子吟便想著幫哥哥的忙。可是子吟未得官職,便想著借長公主的手,好好收拾一下郭升,叫他不敢在這麼放肆……」
「我不是存心欺騙哥哥的……」
裴瑛聞言,動作瞬間頓住,心中所有怒氣如水傾漏,轉瞬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的臉色也是從未有過的複雜,似乎千千萬萬種情緒一併從心頭涌了上來,而後翻覆在他的腦海里,最後露在面上,所以大抵是這種面色。
情緒彼此掙扎交鋒著,最後卻是那股久別的溫柔仗著他的支持與偏愛而占了上風,將那些埋怨,憤懣,懷疑與不解諸多異樣情緒悉數壓了下去。
裴瑛多日以來所有的煩悶瞬間一掃而空,原本因為她撒謊而緊緊攥起的手指緩緩松泛開來。
屋外冷風呼嘯吹得正緊,帶起檐下鐵馬叮咚響得正歡。
裴明繪依舊低著頭,不敢去看裴瑛的臉色。
可就在她縮著腦袋的等著挨訓的時候,一隻冰冷手卻輕輕放在了她的頭上。
她慢慢地抬起頭來,大大的眼睛晃動著,像是春水的波瀾,澄澈的湖面之上倒映著裴瑛的笑容。
恰如江山寥廓,月朗風清。
許久未見,分外想念。
「好了,你不要再插手這些事了。」裴瑛拉住她的臂膀,將她從地上拉了起來,「這些事,都是為兄的事,與你無干。」
「可哥哥……」
「你若插手,掌控不好,難免會殃及自身。雖說劉姮在商事之上屢多幫助於你,但這全然是因為著明月坊的金錢利益。但這些金銀財貨,一旦與廟堂政治上的巨大利益相比,它就變得一文不值,甚至隨時都可以捨棄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