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選擇在原地等待拆彈組的救援,在規定時間內拆贏了,皆大歡喜,可是輸了,要賠上更多人的命。時間有限,倒計時的聲響像是穿插在死亡線上的迴響,泉冶不敢去賭,自我了結就是最好的結果。
所以,能在生命的最後一刻看到自己愛的人,他認為這是迴光返照的恩賜。
船體爆炸,被巨大的衝擊力推入河流的深處,刺骨的河水混著泥沙湧入進傷口內,進而生理性的張開嘴巴想要呼吸,卻使更多的液體嗆入肺內。
覺得自己要嗝屁了,所以泉冶乾脆放棄了掙扎,順從的融入湍急的水流中,感覺不到任何的疼痛,四肢飄飄然的越沉越深,思想逐漸開始游離自身。
泉冶已經開始遐想自己下輩子要投個什麼胎了,首先,一定要做家中最小的那個,其次,要有一副好看的皮囊,這輩子是顏控,下輩子也不能虧了自己,錢也是要有的,要從義務教務一直讀到最高學歷,考一個名牌大學,有一番揚眉吐氣的事業,最後……
最後還想要長命百歲。
然而,想像中的投胎轉世,孟婆湯灌肚都沒有看到,等他再睜開眼睛,看到的就是陌生又熟悉的蒼白小臉。
這個人看著十分眼熟,泉冶想了十秒鐘才記起名字來。
「劉……暢?」
「……白晝。」蒼白小臉糾正他:「我姓白。」
白。
昏過去的一剎那泉冶琢磨,白無常也姓白。
所以真是來勾魂索命的吧。
後來的日子裡泉冶度過了人生中最漫長的三個月,四肢骨折,身上大大小小數不清的傷口,引發了無數次的感染,有時候睜開眼睛是手術室的無影燈,有時候是透明外殼的氧氣面罩,有時候是筆試手電筒,耳邊卻異常安靜,只有監護儀滴答滴答的聲音。
那是世界上最殘忍的酷刑。
這個聲音對泉冶來說太敏感,他無意識的從床上猛然坐起來,在護士的震驚中醫學奇蹟般的滾下床,拖著一身管子,手指用力到泛白,匍匐的向外爬。
白晝撞見過好幾次,每一次泉冶都會用力的扒著對方的衣服,眼睛毫無焦距的低聲呢喃:「……莊楊,快跑……」
後來,白晝實在沒有辦法,只能和醫生溝通再三撤掉了那幾個監護儀。
然而等泉冶徹底的醒過來,是一個月之後的事情。
他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問白晝,問他瀋河怎麼樣了,抓到了沒有。
白晝面無表情的點點頭,告訴他:「是我先找到他的,那會你還昏迷著,我握著你的手在他身上開了幾槍,也算是幫你出氣泄憤,後來……後來我自己又玩了一會兒,你需要最好的醫療救治,留給我玩的時間不多,最後我把他留給了警察……」
玩?
面前的這個青年蒼白又瘦弱,身體不好似得輕聲咳嗽著,泉冶人腦分離的琢磨白晝話里的『玩』是什麼意思。
「別這麼看著我。」白晝平靜道:「瀋河因為搶生意殺了我們一家子的時候,就該想到了自己的結局,雖然我一直都對家裡的生意厭惡至極,可十幾條人命里,總有兩手乾乾淨淨的人被無辜殺掉,本來我想殺了他的……可是我的想法和你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