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粵厭煩至極,掏出手機給邱新傑發消息:「還有多久出來?」
邱新傑秒回:「馬上。」
鍾粵聳聳肩,對陳洛初說:「雖然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也不知道你對我的敵意來自於哪,不過我能理解你是在盡力維護你的家庭。鄭總對我是比對一般人好很多,但你也不必危機感成這個樣子吧。畢竟,你才是她親生的孩子,而我只是個無足輕重的外人。」
然後她又用極其真誠的口吻說道:「我勸你,有空還是去看看醫生吧,你的邏輯真的有點問題。」
陳洛初怔怔的,問她:「你當初為什麼沒有死掉?」
「什麼?」鍾粵越來越懵。
眼角餘光卻看見鄭靜嫻已經與邱新傑從門廳處走了出來。
這會兒雖停了雨,院子裡的草木卻都濕濕的,連同空氣都飽含了水汽,游泳池上方霧氣氤氳,將她們的身影籠罩其中。
陳洛初近乎咬牙切齒:「你這顆鏟不掉的毒瘤!」
鍾粵懶得看她發瘋,自顧自向後退了兩步,「隨你怎麼說……」
話才說了一半,一股她無法抵禦的力量就疊加到身體上來,慌亂之中也容不得她作何反應,本能地朝空氣中虛抓了一把,然後就是幾乎將耳膜擊穿的巨大落水聲。
掌心傳來金屬感微涼,鍾粵於驚嚇中猛然睜開眼,這才發現自己正緊緊抓著陳洛初外套門襟上的紐扣和她雙雙掉進了游泳池中。
不禁暗罵,這該死又俗套的劇情!
可危機時刻她也來不及復盤自己是怎麼掉下來的了,不會游泳的她已經完全亂了方寸,不停地在水中沉浮掙扎著,小時候躲在黑洞洞的房間聽著窗外風聲和水聲的記憶襲來,令她更加恐懼絕望,於是任憑陳洛初怎麼用力掙脫,她都死命抓著她不放手。
大有要麼和她同生,要麼乾脆抓個墊背的陪她一塊去死的架勢。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她的臉因痛苦而變得扭曲,大量的水嗆入喉嚨,肺泡里的氧氣越來越少,嘴巴里全是血腥味。
在徹底失去意識之前,似乎終於有人發現了她們,朦朧中鍾粵並沒有看清對方的臉,只隱約聽見有人聲嘶力竭地喊著一個什麼名字。
恍如隔世般傳來。
「貝貝!」
像是即將失去什麼珍寶。
再次睜開眼睛,鍾粵已經躺在了一個陌生的房間裡,身邊沒了陳洛初的影子,身上的衣服也被換過。
床頭燈被調到了最低檔,光圈幽暗昏黃。
鍾粵坐起身,卻牽扯得她後腦處巨疼無比,她下意識伸手過去,竟意外觸到了被膠帶固定了厚厚的紗布。
有人敲門,聲音很輕。
「誰?」
「是我,Chris。」
鍾粵扯過被子將自己蓋好,才朝他喊:「進來。」
「你醒了?」邱新傑換了件居家風格的藍色襯衫,頭髮半濕不干地垂在額前,沒戴眼鏡的眼睛略有些浮腫,看著有點潦草,也有點狼狽。
「嗯。」
邱新傑搬了把椅子坐在了她的床邊,似是已經關心則亂,「感覺怎麼樣?頭還疼嗎?暈不暈?醫生推測你摔下去的時候後腦撞到了泳池邊緣,現在外傷倒不是最要緊的,怕的是腦震盪或者淤血。你要是頭暈一定要及時和我說。」
「還行,就傷口有點疼,其他沒什麼感覺。」
鍾粵環顧了一下房間的環境和擺設,問道:「這是鄭總家裡?」
「嗯,私人醫生剛來過。」
鍾粵輕輕挑了挑眉,心底揶揄著這是什么小說照進現實。
又問:「陳洛初怎麼樣?」
「洛初也還好,沒受什麼外傷,只是她從小心臟就不太好,剛才受了驚嚇,這會兒吃了藥已經睡了。」邱新傑微微抬眸,目光緩緩滑過鍾粵的臉,如同剛剛泳池上方氤氳的水汽一樣欲說還休。
鍾粵心下一沉,索性打開天窗,直視他的眼睛:「Chris,我們既然已經是朋友,你有話就不妨直說,到了這會兒也沒什麼是我承受不住的了。是不是鄭總生了我的氣,又不肯幫忙救我爸了?」
「沒有沒有。」邱新傑趕緊解釋,「鄭總不是那樣的人,既然答應了你,肯定會盡力的。」
「真的?」鍾粵不信。
「真的,我保證。」
「我恐怕你保證不了。」鍾粵冷笑,「她女兒剛剛想要我的命。」
「你說什麼?!」邱新傑表情極為震驚,似是難以置信。
「不然你以為我們倆為什麼會掉到池子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