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靜嫻照例很忙,並不經常在醫院陪她。
她不來,別人倒是沒閒著。一到探訪時間,她的病房就成了哪位名人的會客廳,訪客絡繹不絕。
鍾粵跟盧琳自嘲,她這大概是人生要轉運了,否則她才不信她的生活會突然冒出來這麼多關心她的好人。
她實在是沒想到第一個來探訪她的人會是彭澍。
他推門而入滿臉堆笑的畫面實在太驚悚,嚇得鍾粵悽惶萬分,還以為何嘉佑的破傷風發作了,而他是來向她索命的。
可他卻說他是來為他那天的出言無狀道歉的。一邊說還一邊露出在酒吧哄小姑娘開心時的迷人微笑來,幾分混不吝幾分認真,一副前塵往事已如雲煙,姐姐你大人有大量就別跟我計較了吧的模樣。
在鍾粵的目瞪口呆中,他給她鞠了個九十度的躬,嘴裡說著:「三嫂,你別生我氣了啊,回頭等你出院我請你和三哥吃飯,就當賠罪。」
他都這麼說了,鍾粵還能說什麼,要是不答應,萬一他一情急撩起襯衣下擺露出人魚線和腹肌來,她是看還是不看。
「你不必客氣,我腦子受了點外傷,這幾天的記憶出了點問題,所以並不記得你什麼時候得罪過我。吃飯就更不必了,我和何嘉佑還不一定怎麼樣,你這聲三嫂我實在不敢受。」
她話音一落,冷著臉的何嘉佑就走進了病房。
鍾粵嚇了一跳,捂著心臟抗議:「你怎麼神出鬼沒的!」
何嘉佑用那隻沒受傷的手把電腦放到她病床的升降桌上,冷哼一聲:「都了倒還記得咱倆分了手,看來傷得還是太輕。」
邊說邊不動聲色地看了彭澍一眼。
彭澍會意,一溜煙逃了。離開前還沒忘記幫他們把門掩上。
何嘉佑不由分說開始脫外套。
鍾粵立刻隔著門上的毛玻璃去看樓道里的人影,緊張至極,「你幹嘛?醫生和護士隨時要來查房的!」
何嘉佑斜睨她:「鍾小姐,你現在已經是人家的未婚妻了,怎麼還能對別的男人產生如此不健康的想法?」
鍾粵咬咬牙。
相處了這麼久,她自然也了解他的德性,他就不是那種受了委屈會忍氣吞聲的主,她對他心裡有愧,索性也就沒吭聲。
「過來幫忙啊,我這隻手疼。」
鍾粵不解:「幫什麼忙?」
「幫我脫衣服。」
「何嘉佑你別太過分。」
「都說了你別想那麼多,這房間空調溫度這麼高,我不脫掉外套難道等著熱死?」
「……」
鍾粵不知怎麼就想起了剛認識時他那個嘴不饒人的混蛋模樣。
她真是信了他的邪,不過是抱了親了睡了幾天,就把他當成清風明月了。
「都受傷了還臭嘚瑟,下回能不能別穿這種難穿脫的衣服?」
鍾粵氣呼呼地起了身,半跪在床邊,瞪他一眼,「靠近點,難道還要我下床伺候你嗎大少爺?」
何嘉佑神色古怪地看了她一眼,臉頰已微微泛紅。
鍾粵不耐煩,直接扯過他的襯衣領子,讓他貼近自己,三兩下就幫他把外套脫了下來,扔到了一邊的椅子上。
何嘉佑也不生氣,只閒閒說道:「不下床伺候……我倒也可以勉為其難,只是你……」
「你煩不煩?」鍾粵一把用掌心覆住他的嘴,「再胡說試試?」
他輕笑:「又不是我說的。」
鍾粵問:「你到底來幹嘛來了?」
「工作。」何嘉佑朝小桌子上的電腦努努嘴,「您已經名花有主了,我這種出不起更高價碼的窮小子要是再不努力,豈不是下輩子都娶不上老婆。」
鍾粵感覺自己已經被他氣得麻木,也不跟他辯駁,只問:「你工作來這幹嘛?」
何嘉佑委屈:「手疼,需要人幫忙打字。」
鍾粵開始心疼。
何嘉佑又問:「那我能上床坐你旁邊嗎?」
鍾粵只好點點頭,並往一旁讓了讓。
何嘉佑微不可察地斜了斜嘴角,很是從善如流地上了床。
兩人並排坐在小桌子前。鍾粵利落地幫他打開電腦,又按照既往習慣在密碼框輸入了自己的生日。
可連著輸了兩遍都顯示錯誤。
她不禁抬眸看向他。
何嘉佑故作誇張地嘆了口氣:「看來分手後還有很多事需要習慣啊。」
鍾粵很想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