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嫉妒,又怨恨自己當年的懦弱,難得沒有拒絕陸其的提議。
霍覓其實並不喜歡喝醉的感覺,當酒精過量堆積,反胃、混沌、噁心,這些反應會一直留在身體裡。
而那樣的感受他曾經徹頭徹尾地體驗過一次。
他和陸其在卡座上喝了一會兒,陸其滿腹牢騷,但他卻悶不吭聲。
卡座太悶、太暗,霍覓站起身,想要出去透透風。
酒吧人不少,但昏黃搖曳的燈光下,他卻一眼看見了倚靠在吧檯邊的身影。
他的身體似乎有自己的意識,牽動著他將目光落下。
許多年不見,方知安依舊清瘦,他背脊挺拔,只穿著一件簡單的t恤坐在吧檯邊,露出一截長而白的脖子。
他似乎和大學時沒什麼變化,五官柔和,面容還是一樣好看,就連氣質都沒發生變化。
台上的駐唱一曲終了,他也舉起酒杯一飲而盡,喉結輕動,酒液在燈光下晃蕩。
時間似乎沒有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痕跡,霍覓完全愣在了原地,他只覺得自己是在做夢。
方知安對他人的震動全然不知,只是自顧自喝著酒。
他不笑的時候眉眼看起來很冷冽,像是潔白的花,又像是溫潤的白玉,沒有一絲瑕疵。
在場看向他的人不止霍覓一個。
但霍覓確是第一個走到他身邊的。
方知安似乎已經喝醉了,耳根和脖子都泛著紅,烏亮的雙瞳中是一片坦然的瀲灩。
他聽見腳步聲,於是轉過身,半眯著眼看向霍覓,微蹙起眉,眼中帶著疑惑。
霍覓注視著他,沒有一瞬轉移,兩相接觸,霍覓想:
方知安是不是不認識他了。
畢業那麼多年,他是不是早就成了方知安人生中的過客。
心臟一痛,霍覓還沒來得及問方知安為什麼在這裡喝酒——下一秒,方知安卻張開雙臂抱住了他。
霍覓渾身僵硬,不敢有一點動作,理智下了線,只剩茫然的情感在不斷叫囂。
幾乎是下意識的,他也回抱過去。
而周圍的其他人看見他們這樣的姿態,還以為他們倆是一對,也沒有人再上前打擾。
大概只有霍覓知道自己的心臟跳得多快,皮肉之下瘋狂躍動的脈搏幾乎要衝破桎梏,霍覓放在方知安背上的手微微收緊。
方知安似乎覺得不太舒服,皺著眉「唔」了一聲。
霍覓深吸一口氣,問:「不舒服嗎?要不要去醫院?」
方知安怔忪著,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他趴在霍覓的肩頭,很輕地搖了搖頭。
他說:「帶我走......去哪,都可以。」
霍覓僅存的理智轟然倒塌。
那一瞬間,所有道德,所有底線都被他放得無限低,完全被情感的浪潮湮沒。
那些都變得不再重要,他顧不上其他,滿心滿眼只有方知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