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眠藥型前任,環保好用。
實用而已,並沒有很愛他。
可惜這次,新的糟糕記憶覆蓋了六年前的陳舊庫存,安眠藥變成了清醒劑。
為了壓下晚宴版舒枕山的鬼影,冉步月被迫在腦中檢索他年輕的模樣,以毒攻毒。
冉步月第一次見到舒枕山,是被他抓包在實驗室。
全校只有三台可以免費使用的3D印表機,其中最容易接近的一台被放在機器人實驗室里。
當時冉步月剛剛大一,十八歲,隻身從國內來到完全陌生的環境裡,英語講得不夠好,性格也孤僻,不願開口求助,更不想找教授提交麻煩的申請。但他真的很想嘗鮮。
經過近半個月的觀察,冉步月發現這群搞機器人的作息時間非常不規律,實驗室常常亮到很晚,最安全的潛入時機是凌晨四點左右。
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冉步月偷偷溜進實驗室,成功列印了一個小零件,從此深深為這台四方的機器著迷,像只偷到油的小耗子,夜夜貓進貓出。
那天列印完最後一個零件,確認四周安全,沒有埋伏,冉步月悄咪咪地摸黑離開,剛鑽出實驗室門,猝不及防迎頭撞進一個人懷裡。
這人很高,幽暗燈光勾勒出一個黑黢黢的瘦高輪廓。
冉步月以為自己撞鬼了,腎上腺素飆升。
燈「啪」地亮起,冉步月看到一張很有衝擊力的東方帥臉,微微挑眉看著他,嘴角噙著淡淡的笑意:「Got插.」
腎上腺素又往上飆了飆。
……冉步月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剛剛撞到的東西是溫熱的,彈韌有力,應該是此人的胸肌。
這是個活人。
而且昧著良心說——佢真係好型。
型男問:「你在做什麼。」
一口母語者級別的英語。
冉步月把小零件緊緊揣懷裡,冷靜地說:「我路過。」
「那你準備去哪?」
他姿態鬆弛地倚在實驗室門口,翹起的頭髮幾乎頂到門框,春寒料峭里只穿著件基礎款黑T恤,布料被肌肉線條繃著,皮膚是健康的淺麥色。
看起來像是特地從被窩裡跑出來守株待兔的。
冉步月像只炸毛的小刺蝟:「不關你的事。」
「唔,當然。」他聳聳肩。
嘴上這樣說,腳下卻沒有一點挪窩的意思,仍然靠在門邊巋然不動。
冉步月頂不住他的目光,把自己縮成一片沒有存在感的薄餅乾,嗖地從他身側滑走。
「……」
身後響起一聲低笑,那人有點無奈地問,「你以後換個時間來路過呢?」
這次他講的是中文。
咬字有點溫柔,比他說英文更好聽。
突然聽到國語,冉步月有些驚訝地回身看他。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想用3D印表機,可以在白天過來,我們會借你用的。」他說。
「……哦。」冉步月眨眨眼,「真的嗎?」
「說話算話。」他話鋒一轉,朝冉步月伸出手,「前提是給我看看你打的是什麼。」
冉步月猶豫了一會兒,不情不願地從懷裡把模型拿出來,放到對方手心。
本來覺得挺大隻的東西,放在這人手裡卻顯得很小。
「手部外骨骼?」他問。
冉步月愣了愣:「嗯,是的。」
這只是模型的一部分,所以沒想到他這麼快就能認出來。
「用了柔性鉸鏈啊,有意思。」他試著推了推模型的關節。
冉步月來了精神:「嗯,直梁型和圓弧梁型我都試了,但好像效果都有限……」
對方露出一言難盡的表情:「難怪最近我們的材料用得那麼快。」
「……」冉步月縮了縮脖子。
「效果不好大概是因為你選錯了材料。」他徑直走到3D印表機旁邊,摸到尚帶餘溫的列印床,不明顯地笑了笑。
偷用印表機的鐵證就這麼被發現了,冉步月覺得腦袋在冒煙。
但好在他沒說什麼,只道:「你用的是PLA,延展性不夠,柔性鉸鏈要用TPU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