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步月隨便「嗯」了聲:「那我先走了。」
舒枕山站在他身後:「下次來可以提前和我說。」
冉步月拉開門的動作停頓了一下,突然回頭,喊他「舒枕山」。
「公司沒遇到什麼麻煩吧?」他最後問。
舒枕山神色如常:「沒有。」
冉步月點點頭:「行。」
推門而出。
確實沒發生什麼大事,舒枕山想。
這些年來比這緊急千百倍的事情都處理過,他早已習慣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曾經冉步月也用行動告訴他,尋求安慰是毫無推進意義的行為。
舒枕山承認自己大學時曾有過一段懦弱的時刻,忙得昏天黑地抽空回到學校,有幾次也曾渴望冉步月能給予他一個安撫的擁抱,卻被他推開了。
正如冉步月所說,這是他自己選的路,沒什麼好抱怨的。
從那之後的六年,舒枕山極少與人吐露事業與生活中遇到的艱難。
再崎嶇的路,咬牙堅持也走完了,連子彈都帶不走他的生命,行過千山萬水,回首時已是海闊天空。
他擁有足夠強大的自愈能力,不需要別人為他擔心,也不需要什麼安撫。
舒枕山花了另外三天處理完這件事,終於得空跟進別的項目。
Patti將各子公司總結好的簡報給舒枕山過目,要簽字的文件分門別類疊在桌面,舒枕山直接從中抽出硯川科技的那份開始看。
看完整份,舒枕山抬頭,窗外春光明媚。
那間正對他的辦公室沒有拉遮光簾,能很清楚地看到,冉步月專注地盯著電腦屏幕,桌上文件散亂,清理出的一小塊桌面上放著一個還沒有打開的餐盒。
只見田小喆氣勢洶洶地闖進辦公室,叉著腰,指指餐盒,又指指冉步月,嘴裡嘰里咕嚕罵了一通什麼。冉步月做了一個投降的姿勢,打開飯盒,低頭扒飯。
田小喆站在旁邊監督了一段時間,被一個男生叫走,走前他又對冉步月放了句狠話,才離開。
田小喆剛走,冉步月就迅速放下了筷子,將餐盒推遠,微微皺起鼻子,毫不掩飾嫌棄的表情。
像只聞到鯡魚罐頭的小貓。
舒枕山忍不住笑了下。
他找到田小喆的微信,發消息:「小喆,舒總等下會來找冉總監,對齊一下最近的項目進度。麻煩你和總監說一下啦。」
田小喆正在輸入了幾分鐘,回復道:「好的Patti姐!隨時歡迎舒總!」
舒枕山拉下窗簾,起身去廚房。
一小時後,舒枕山拎著一個巨大的紙袋,來到ROAM工作室。
熟門熟路來到冉步月辦公室,冉步月從電腦後面抬頭,很不歡迎他的樣子,敷衍地打招呼:「你來了。」
舒枕山熟練地將玻璃調成半透明,提著袋子放到冉步月桌上,沉甸甸的,很有分量。
在冉步月疑惑的目光中,舒枕山自顧自地將袋子裡面的東西往外掏。
一個餐盒,兩個餐盒,三個餐盒,保溫壺,餐具……
全是三麗鷗庫洛米聯名。
冉步月冷冰冰地說:「你幹嘛。」
舒枕山指著其中一個畫風不同的樸素餐盒:「上次你給我的夜宵,把盒子還你。」
「……你不是來對齊項目的顆粒度的嗎?」冉步月無語。
舒枕山把庫洛米餐具盒打開,拿出筷子和小勺,塞進冉步月手心裡,抬了抬下巴,吩咐道:「吃吧。吃完我們再聊。」
冉步月看了眼緊閉的辦公室門,和被調至模糊的玻璃,把餐具扔回餐盒裡,耍脾氣道:「我不餓。」
小巧的鼻翼輕嗅。
舒枕山不語,將餐盒一個個打開。
熱騰騰的飯菜香氣撲面而來。
紅燒雞翅根飽滿油亮,煎釀豆腐色澤金黃,涼拌麻辣手撕雞絲絲分明,白灼菜心新鮮翠綠,山藥茯苓乳鴿湯清亮透底,顯然已經被細心的撇去了一層油。
每道菜里都能看到生薑以各種形態的積極參與。
咕嘟一小聲,冉步月咽了咽口水。
舒枕山再次把筷子遞到冉步月手邊,很有耐心地等著他。
冉步月沒接,冷漠地問他:「在哪家訂的?」
舒枕山面不改色地答:「某家私廚。」
「哦。」冉步月拒絕道,「我不吃來路不明的菜。」
舒枕山微微彎腰,低聲問:「要我餵?」
冉步月渾身一激靈,不知道是被勾起了哪段回憶,從頭到腳都酥麻。
他終於不情不願地接過筷子,夾起一隻雞翅叼住,小口啃起來,像只倉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