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晉岱冷白的腕骨適時地給她添水,毫不吝嗇誇讚:「《法律之門》很厚,這麼枯燥你還能看下去,很厲害。」
被他說得躁得慌,梁詩黎咳嗽兩聲想要掩飾尷尬,卻被周晉岱以為她身體不舒服,停了話音,甫一靠近一股沉淡的琥珀香隨之襲來,侵入五臟六腑。
舒服到忍不住湊近聞,可理智讓她往後退,就在將將撞到床頭時,一隻手接住了她昏沉的腦袋,從遠處望就如同輕撫她的頭。
堅實有力的臂膀讓她不自在地別過頭,髮絲凌亂鋪散,手指不自覺地蜷縮,精緻小巧的耳垂泛著些粉,沾過水的嘴唇濕漉漉的,聲音猶如靡靡之音:「周先生?」
不是故意卻帶著些撒嬌的繾綣。
時間仿佛在此地頓住,周晉岱的手遲遲沒有離開,灼熱卻平穩的呼吸撲在她的髮絲和耳尖,她的聲音不自在地顫抖起來,再次重複:「周先生......」
周晉岱的呼吸微不可察地亂了一瞬,面無表情地移開手,聲音平淡:「喝水要小心。」
遲緩的心臟在他遠離之際撲鼕作響,快得要把她的耳膜震開,她的臉泛起詭異的潮紅,不由惱道:「我沒嗆著,你幹嘛湊這麼近。」
周晉岱卻極其惡劣地停下了動作,甚至又湊近了幾分,眼眸不自覺變得幽沉,喉間吐出一個音節:「嗯?」
周晉岱的呼吸就在她臉上,她能夠看見他深邃暗沉的眼眸,高挺的鼻尖,細膩無暇的皮膚和清冷的薄唇。
她的呼吸窒住,琥珀的沉香與玫瑰的馨香交纏,可鼻子又是堵塞得難受,壓抑之後忍不住大口呼吸,她的唇碰到了周晉岱的唇側。
她的臉如同充了血一般發紅滾燙,欲言又止的動作卻像是在舔舐。
周晉岱的臉稍微往上抬了幾分,似是準備放過她,卻在幾秒後捲土重來,他的手掌抵住梁詩黎的後腦勺,深暗低沉的嗓音響起:「梁小姐,我可以親你嗎?」
梁詩黎的神思有些恍惚,她甚至想到了今天她的嘴唇還有些干和破皮,瀲灩的水眸微抬,連眼尾有暈染了一絲可疑的紅。
周晉岱眉眼低斂,冰冷的指骨抵住梁詩黎的唇角摩挲,寒意讓她禁不住往後縮,可隨之而來的熾熱薄唇卻讓她鬼使神差地停頓住,氣息糾纏再也分不清你我。
瓷白的手指不自在地蜷縮,身子軟綿綿地就要滑落,周晉岱曲膝半跪在床邊,牢牢地將她護住,梁詩黎大腦的琴弦崩斷只餘一片空白,瀲灩的眸子霧蒙蒙的,眼角沾了一絲水色。
時間悄無聲息划過,手機震動聲響起。
梁詩黎長睫微顫,動了動瓷白細膩的脖頸,慌不迭地推開周晉岱,看到來電顯示一驚,接起電話,聲音清軟:「爹地?」
「詩黎,吃飯了沒有?感冒好些沒?」
梁詩黎瞥了一眼周晉岱,心虛地輕聲說:「還沒有吃飯。好多了,我好了就回來。」
「不急。喜歡京城你就多玩會。」
電話那頭的梁正業似有心事,沉吟許久才再次出聲:「你知道蘇家出事了嗎?」
梁詩黎的沉默無疑是一種默認。
梁正業眸色重了幾分,開口:「周晉岱今天去了蘇家,言辭很是犀利,要終止與蘇家的合作。我聽妙蘅說他是受了你的影響。」
這句話已經是梁正業醞釀過措辭的結果。
梁妙蘅說的是這一切都是梁詩黎吹的耳邊風,就是不想要她這個姐姐好過。
但這話他自然是不會相信的。
他知道詩黎不是這種人,也絕不會做傷害姐姐的事情。
否則她當年大可以讀商科,又何必那麼辛苦靠自己。
梁詩黎將視線移到周晉岱身上,他是受了自己影響嗎?
她壓下心口翻湧的情緒,握緊手指,道:「我不知道周先生為什麼和蘇家終止合作。爹地,你知道泊島建設死了一名建築工人嗎?」
梁正業的語氣淡淡的:「我知道。詩黎,可你也要知道,你救不了太多的人。既然已經死了人,多賠償些給他的家人也算是盡了力。」
「人活在世,要想過的好,有時候是要睜一隻眼閉一眼的。」
梁詩黎瞪圓了眼睛,她想不到這是平素疼愛自己的爹地會說的話。
她不由拔高了音量:「所以蘇華清背叛姐姐,還家暴姐姐的時候,您也是這樣睜一隻眼閉一眼的嗎?」
梁詩黎的身體到底還是孱弱,說完這句話心神就有些恍惚,她感到從心口滲進來的一絲酸意,密密麻麻遊走遍布全身,幾乎要握不住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