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西裝布料,他的臂彎堅實有力,兩人一時都沒有說話。
直到站定在黃花梨木大門前,門口早有身著古裝的侍應等候著,見到他們後很恭敬地問候,隨後推開大門。
黃花梨木門隨著他們的進入緩緩關閉,聽到悶沉的關門聲,梁詩黎回頭看了一眼,「看來我們是最後兩位顧客。」
周晉岱的語調從容不迫,「今日只招待我們兩位。」
梁詩黎愣了一下,站定身子,表情很訝異,「你朋友也不來嗎?」
她以為周晉岱的這次生日準備小規模聚餐,沒想到只有他們兩個。這不光是第一次單獨吃飯會面臨尷尬的問題,而是她認為和周晉岱單獨過生日這件事讓她感到了壓力。
這是周晉岱三十周歲生日,別說他們並不是真正的男女朋友,就算他們是,好歹也應該請幾個朋友或是家人吧。
周晉岱明白了梁詩黎的意思,對侍應說:「就送到這裡吧,我們自己走過去。」
侍應看出他們有話要說,接過周晉岱手中的蛋糕,說:「好的,周先生,我先為您放好蛋糕。」
周晉岱帶著梁詩黎輕車熟路走了一陣,淡眸划過一絲深諳,幽幽地說:「我們只有一個月。」
他的聲線如泉水般清澗好聽,話音里卻透著一股落寞和委屈。
梁詩黎眸光微頓,不敢看他的眼神,「你自己說的一個月。」
周晉岱勾了勾唇,「你的意思是可以延長?」
梁詩黎很輕地哼了一聲,「想都別想。」
周晉岱的笑意加深,拖長了尾音,「知道了,好好陪我過生日。」
「嗯。」
再走過一個很長的抄手遊廊,便到了今日定下的院落,飛檐與木雕一片富貴氣息,院內的植物修剪得宜,還有一處小池塘噴涌著泉水,一片生機勃勃。屋內博古架上放了幾本書籍與花瓶,瞧著那花瓶也是古物。
瓶上插了幾朵粉芍藥和綠植。
順著梁詩黎的目光,周晉岱緩緩啟唇:「這是粉彩桃花紋直頸瓶,清代的作品,傅聞珩拍的時候有人與他競價,他很犟,最後的成交價超過市場價值了。」
寥寥幾句,再加上周晉岱此前說的,梁詩黎已有了對傅聞珩的初印象,他是個熱愛美食的高門貴公子哥。
周晉岱沒有提前點餐,而是把菜單交給梁詩黎。
從他和梁詩黎認識到現在,一切的行為都符合紳士的準則。
這裡的東西樣樣都精緻,連菜單都是鍍了層薄金,梁詩黎要了個八寶魚蓉和砂鍋粥,剩餘的就交給周晉岱,「你朋友很懂享受,我爹地在吃方面也是如此,他們可能會聊得來。」
看得出來周晉岱常來,他很快點了幾道菜,另要了一瓶騎士蒙哈榭園的霞多麗。
將菜單還給侍應之後,他說:「傅聞珩常年不見蹤影,等他到了港島我讓他去拜訪伯父。」
梁詩黎沒有這個意思,周晉岱說得鄭重倒讓她有些不好意思,這有幫助梁家在內地拓展人脈的意味,她認真道了謝。
周晉岱的黑眸很平靜,他不以為意,「晚輩去見見長輩很正常。」
他不想梁詩黎承他的情,很快轉移了話題,講到他和傅聞珩第一次認識的情景。
「就是在這裡。當時這塊地還沒交給傅聞珩,後來他微改造成餐廳,也只是招待我們這些好友,所以很安靜。」
周晉岱的聲線很好聽,講話語調溫沉,梁詩黎支著腮幫,很認真地聽著。她聆聽的時候,眼睛會直直盯著對方瞧,瞳孔里只有對方的輪廓。
周晉岱不動聲色地摩挲了下手指,繼續講他小時候的趣事。他以為不會講給任何人聽的,可是看到梁詩黎認真的模樣,不免講了許多。
飯吃得微飽,梁詩黎抿了一口白葡萄酒,繼續聽周晉岱說。她看得出來,周晉岱並不是一個喜歡說話的人,更不是一個會向外剖析自己的人,卻和她說了這麼多。
一個月的期限,他在盡力讓她了解他。
冰鎮後的白葡萄酒口感細膩,有著濃郁的水果香氣,一點薄紅慢慢從臉頰暈染到脖頸,宛如紅霞一般美艷。
周晉岱看愣了一秒,剛停下話語,梁詩黎訝異的瞳光便飄了過來,在燈光下像貓一樣,神秘而勾人,只是坐在那裡不言語便能激起人的挑戰欲,想要與她接近,想要撫順她的毛髮,同時也要警惕她隨時會撓人。
他倏然笑出了聲,梁詩黎不會撓人。
「周晉岱,你笑什麼呀?」
梁詩黎不解,浸了酒意的嗓音有點沉,說話慢吞吞。
見周晉岱不回答,她悠悠地說:「我們吃蛋糕吧。」
「我做的。」
說這三個字的時候,異常驕傲的語調,一副求誇誇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