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陸灼年起身走向牆角立櫃,打開櫃門竟是一個貨架似的恆溫藥櫥,里面整齊擺放了幾十個未拆封的藥盒。
大約是進口藥,藥盒上印的字是全英文的。
陸灼年拆開一盒新藥,拿出英文說明書看了看:「帕羅西汀的半衰期是24小時,明天應該就沒事了。」
陳則眠吃驚道:「你開藥店啊?」
陸灼年雲淡風輕:「吃得多。」
陳則眠拿過陸灼年手裡的藥瓶,陸灼年手指不易察覺地輕輕一蜷,還是鬆手把藥瓶給他了。
新藥瓶的標籤還沒有撕,上面清楚地印著Paroxetine幾個字母。
下面是全英文的適應症簡介,陳則眠英文還可以,磕磕絆絆地認出了大概意思。
用於治療各種類型的抑鬱症、治療強迫性神經症、治療驚恐障礙……後面看不懂了。
陳則眠不可置信地皺了下鼻子。
他寧可懷疑自己的英文水平,也沒懷疑陸灼年會有抑鬱症。
強迫症倒是有可能,所以……潔癖應該是強迫性神經症的一種?
是治這個的吧。
對還有睡眠障礙,這個藥治失眠的效果簡直絕了。
陳則眠昨晚吃了一粒,意識很快消失,而且睡得很沉,早上陸灼年進他臥室他都沒醒,後來醒了一會兒,研究腰帶扣的時候又直接躺在地毯上就睡了。
陸灼年沒說話,指腹無意識地摩挲說明書。
陳則眠輕笑一聲,啞然道:「我還是第一次知道潔癖也要吃藥來治,不過確實效果顯著。」
難怪最近陸灼年潔癖好像沒那麼嚴重了,也不怎麼排斥他的肢體。
以前還會說『不要靠我這麼近』、『不要忽然碰我』之類的,現在也不說了。
原來是吃藥了。
陳則眠抓起陸灼年的手,把藥瓶放回他手中:「看,我現在都可以隨便碰你了!」
陸灼年手指攏起,將藥瓶和陳則眠的手一起虛攏在掌心:「最好不要亂碰,我病得很重。」
「我不覺得你病得重啊,」陳則眠語氣很自然說:「這個藥的副作用倒是挺重的。」
陸灼年說:「習慣了也還好。」
陳則眠回憶起自己這一天的反常情緒,並不認為『習慣了能好』,就說:「要不以後我注意點,你就別吃藥了。」
陸灼年看向陳則眠:「怎麼注意?」
陳則眠想了想:「我可以隨身帶著酒精濕巾,如果你要碰什麼東西,就先擦乾淨再給你,儘量和你保持距離……不過我現在已經習慣跟你勾肩搭背了,要是不小心忘了,你提醒我一下就行。」
陸灼年喉結滾了滾:「不用,這太麻煩了。」
陳則眠又皺了下鼻子:「可是吃藥很難受的。」
陸灼年呼吸微微一窒,轉身把藥瓶放回恆溫櫃:「本來就是我自己的問題。」
陳則眠從身後探頭過來,嘰嘰喳喳地說:「怎麼能是你自己的問題呢,我們是好朋友,有事情就要一起解決嘛。」
見陸灼年不說話,陳則眠繼續道:「之前是我太沒常識了,不知道原來潔癖也是強迫症的一種,總是不注意分寸。」
陸灼年合上櫃門,背對著陳則眠說:「這都不是你的錯。」
陳則眠憂心忡忡,自責道:「早知道我就更重視一點了,蕭少和我講過那麼多次你有病,我還以為你們在搞抽象。」
「……」
陸灼年轉過身:「論抽象,誰敢在你面前班門弄斧。」
「我哪裡抽象了!」陳則眠雷霆微怒:「吃什麼帕羅西汀,你更應該吃點治嘴毒的藥。」
*
因為沒有吃到『褪黑素』,陳則眠很難順利入睡。
反正也睡不著,就起來幹活吧。
正好把申報版號需要的材料整理一下。
陳則眠抱著電腦晃蕩進書房,打開文檔,敲了兩下鍵盤,大腦逐漸放空,開始發呆。
陸灼年從印表機上拿起材料清單,瞥了他一眼:「放這兒給我,你出去玩吧。」
陳則眠回過神:「那多不好意思。」
陸灼年坐在電腦前,低頭逐一閱讀所需報表,從陳則眠電腦桌面的上百個圖標中,勉強找出了遊戲申報文件夾。
亂七八糟各種圖標堆疊在一起,簡直是對眼球和心靈的雙重考驗。
「我可以整理一下嗎?」陸灼年斟酌著用詞,努力使自己的措辭聽起來沒那麼惡毒:「你的桌面……比我的回收站還亂。」
陳則眠緩緩抬頭:「如果實在看不過去,就按你的習慣整理吧。」
陸灼年迅速建了三個文件夾,分別是遊戲、辦公、其他文件。
一個個圖標經過分門別類,被投入相關文件夾,掩蓋在圖標下的壁紙徐徐展現。
陳則眠幽幽道:「我再也找不到它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