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京市以後,閆洛肉眼可見的活潑了起來,終於有點十六七歲高中生那種少年氣。
之前他總是冷著臉,充滿警惕戒備,好像身後隨時有人會出手襲擊他,整個人都繃得緊緊的。
一個全新的、陌生的環境,令閆洛徹底放鬆了下來。
這裡沒有閆家、沒有他的親人也沒有他的仇人,這裡沒有人認識他,沒有人知道他的過去,更沒有人了解他曾經的不堪與狼狽,他再也不用擔心自己展示出靈活的身手和飛檐走壁的能力後,會被人用奇怪的眼神看待和議論,猜測他曾經的經歷。
閆洛三步並作兩步,小跑著奔向陳則眠,從口袋裡掏出治頭疼的藥,獻寶似的遞過來,說:「陸少說暈機吃這個能緩解,他本來想找人送過來,但我查了下附近有藥店,就沒麻煩他。」
陳則眠接過藥:「你自己出去買的?」
閆洛輕輕點了下頭,又超級不明顯地挺了挺胸。
即便沒說話,但潛台詞已然非常明顯了。
隱藏又想表達的意思大概是:『對呀,我雖然很不喜歡和人交流,但還是自己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出門給你買藥,不過這也沒什麼特別值得一提的,當然如果你能發現並且知道我真的超在乎你就好了,並沒有求表揚的意思,但你要是非要表揚我也勉為其難地接受吧』。
「哇撒,你真的是太厲害了,」陳則眠把藥瓶握在手裡,摸了摸閆洛的腦袋,稱讚道:「海南這邊的方言很難聽懂哎。」
閆洛不是很驕傲地說:「不管是什麼方言,我都能很快聽懂。」
陳則眠真有點驚訝了:「為什麼?有的方言我聽著就像外語一樣,你怎麼都能聽懂,是偷偷下載語音包了嗎?」
閆洛手指不自覺地捻了下衣角,說:「小時候和我一起的那些人,南來北往的哪裡都有,聽得多了,就都能聽懂了。」
不懂也得想辦法弄懂,他們那些人窮凶極惡,可沒有耐心講第二次,反應稍慢一點,巴掌或者拳頭就過來了。
最嚴重的一次,閆洛被踹折了肋骨,可能還扎到了內臟,又吐血又發燒,那些人嫌他麻煩,差點直接把他活埋了,是他拼命磕頭保證自己一定能恢復並且會偷回更多東西補償,才僥倖逃過一劫。
這些事除了辦案警察知道以外,閆洛沒有和任何人講過,當然也不會特意告訴陳則眠。
偷東西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他不想讓陳則眠知道自己做過的那些壞事。
只是即便他不說,陳則眠也能大致猜到幾分。
陳則眠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而是拿起手機,往懶人椅裡面躺了躺,叫閆洛上來跟他一塊兒看美食推薦:「看看晚上想吃點啥。」
閆洛也躺上懶人椅。
兩個人擠在一起,頭挨著頭看向手機屏幕。
閆洛特別喜歡這種狹小的環境,擠在一起會讓他更有安全感,所以雖然陸灼年在射擊場給他安排了單獨的房間,但他還是習慣睡在值班室,因為值班室的監控可以看到射擊場的各個角落,而且有狹窄的、帶上下鋪的那種單人床。
陳則眠了解閆洛的這個貓咪習性。
每次閆洛不開心或者有點驚慌的時候,貼著他擠一擠就能很快安撫好他的情緒。
這次也一樣,美食餐廳才看過兩家,閆洛緊繃的後背就重新放鬆下來。
「黃流老鴨、豬肚煲湯雞、水煮串串、文昌雞、魚煲、溫泉鵝都很適合晚上吃。」
閆洛很認真地篩選出幾家餐廳:「陳哥你想吃哪個?」
陳則眠把這幾家餐廳全部加入收藏夾:「在這兒要待很久呢,挨個吃唄。」
閆洛喜歡『很久』這個詞,情不自禁地彎起眼睛:「嗯。」
陳則眠見天色有些擦黑,就說:「走,咱們去吃飯,你回房拿件外套,我去洗把臉。」
閆洛很懂事地說:「你還頭疼嗎?我也不是很餓,你要是不舒服就晚點去。」
陳則眠把藥瓶放進口袋裡:「早不疼了,再說這不還有藥嘛。」
閆洛站起身往柵欄處走:「那我跟陸少說一聲。」
陳則眠推著閆洛拐了個彎,穿過露台走進房間,看到閆洛打了一大串話和陸灼年匯報情況,忍不住一笑:「晚上去哪裡、吃什麼這樣的小事就不用說了吧。」
閆洛:「要說的,到了地方還要給陸少發定位。」
陳則眠詫異道:「發定位?他還怕我把你弄丟了不成?」
閆洛表示:「也不是沒這個可能。我給陸少開啟了位置共享,他那裡能看到我的定位,如果你找不到我,可以問他要我的位置。」
陳則眠信誓旦旦:「絕無可能。」
兩個半小時後,絕無可能變成了必然可能。
解放路步行街繁華喧鬧,人潮洶湧,很輕易地將陳則眠和閆洛擠散了。
陳則眠舉著手機,站在花壇邊沿上登高遠眺,看著烏泱烏泱的人群,腦袋嗡嗡的,為了確保自己在閆洛心中的靠譜形象,他沒有直接給閆洛打電話,而是選擇了求助陸灼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