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則眠有理有據:「我當時兩個手都在兜里,沒來得及掏出來,就用腳推了一下。」
警官以拳抵唇,輕咳一聲,將陳則眠所說如實記錄在案,然後側頭問:「所長,您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所長搖搖頭。
陳則眠就簽了筆錄,出去等了。
相比於他這個簡短的詢問,閆家人要做的筆錄就很長了,一是人多,二是事情起因也複雜。
醫院監控已經調了出來。
閆洛從頭到尾都沒進過衛生間,而且監控能清楚地顯示出,是閆曉哲往閆洛書包里扔了東西。
雖然像素有限,但還是能隱約看出就是那枚失蹤的戒指。
這回要打兒子的變成閆家三叔了。
不過這些都和陳則眠與閆洛無關了,他倆的筆錄已經做完,又有人保釋,可以提前回家了。
案件細節警察自然不會和陳則眠透露,所以陳則眠做完筆錄後,才從閆洛口中知道了被誣陷偷盜的這段前情。
比陸灼年知道得早不了幾分鐘。
陸灼年聽完前因後果,問陳則眠有什麼想說的。
陳則眠想說的只有五個字:「草,打錯人了。」
陸灼年:「……」
射擊場和盛府華庭兩個方向,陸灼年讓司機送閆洛回射擊場,自己開車載陳則眠回家。
陳則眠坐上車,正好看到羅建安和所長出來抽菸。
今夜五月,兩位中年警官的面容被夜色模糊,唯一清晰的,只有菸頭亮橘色的亮光。
火光明明滅滅,像深暗長夜中一點搖曳的星火。
陳則眠降下車窗,擺擺手跟他們再見。
兩位警官沉默地注視著陳則眠,都沒有說話。
夜晚的風從窗口灌進來,吹亂了陳則眠的髮絲。
四月已接近尾聲,暮春的夜風不涼不熱,吹在臉上又舒服又清爽。
陸灼年發動汽車引擎,車輛駛離內部路,拐上車道寬闊的主路。
兩位警官高大沉默的身影,逐漸消失在後視鏡中。
陳則眠回頭看了看,問陸灼年:「你和羅隊什麼時候有的交情。」
陸灼年說:「沒交情。」
陳則眠『切』了一聲:「跟我你還裝,沒交情他倆為啥要出來送你。」
陸灼年看了陳則眠一眼,什麼話都沒有說。
他沒有告訴也不能告訴陳則眠,他們不是出來送我,而是出來送你的。
在羅建安他們眼中,陳則眠的存在是意料之外的驚喜。
他們都很想見他,又不能見他。
二十年的星霜荏苒,都凝固在陳則眠轉身的背影中。
他是新客,亦是歸人。
陸灼年與羅建安心照不宣。
唯一不明就裡的,只有他們目光中央的陳則眠。
「我也是借上陸少的光了,」陳則眠兀自沉浸在真相之外的邏輯中,感慨道:「剛才在所里,他們對我的態度都可好了,一點都不凶。」
陸灼年喉嚨哽了哽,壓下喉間的酸意:「沒準是他們看你可愛,都特別喜歡你。」
陳則眠第一次聽到陸灼年說這麼荒謬的話,忍不住笑了幾聲:「那也不用大半夜專門來看吧。」
陸灼年也笑了笑,說:「你又不是經常犯事進局裡。」
這次不看。
下次再有機會見面,都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了。
*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陳則眠這兩日表現實在欠佳,把陸灼年給氣到了。
陸灼年回家後又犯病了。
那會兒已經快凌晨一點了,陳則眠洗完澡,剛下樓幾分鐘,連一碗養生湯都沒喝完,就聽見陸灼年叫他。
陳則眠當時不知道什麼事,上樓的時候還順手把陸灼年的養生湯端了上去。
在給陳則眠煲了兩天湯之後,廚師可能突然想起來陸灼年才是他僱主,就又多熬了一碗,兩份湯的主料都一樣,多熬一份也不浪費時間,只是陳則眠的湯放補陽的鹿茸人參,陸灼年的湯放降火的玉竹石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