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則眠輕手輕腳爬下床,發現自己拖鞋不在這邊,又回到床,小心翼翼從陸灼年身上翻過去。
他行動敏捷且安靜, 像一隻夜行動物,完全沒有驚動陸灼年就完成了這次翻越。
在陳則眠離開的幾分鐘後,陸灼年突然醒了過來。
他隱隱約約聽到走廊里有動靜。
陸灼年走出臥室, 發現客臥的燈亮著, 衛生間玻璃門半開半合, 朦朦朧朧映出個模糊的人影。
陸灼年有種不好的預感:「陳則眠?」
陳則眠低低應了一聲。
陸灼年推開門, 看著坐在馬桶上的陳則眠:「你怎麼了?」
陳則眠剛直了下腰, 還沒來得及說話, 智能馬桶率先感應到他的動作, 自動沖水。
「早晚要把它換掉,」陳則眠耷拉著腦袋, 沒精打采地說:「我好睏啊。」
陸灼年抬手摸了摸陳則眠額頭溫度:「沒有發燒,你哪裡不舒服?」
陳則眠順勢將腦袋垂下, 額頭抵在陸灼年身上靠著:「肚子疼。」
陸灼年半摟著他,問:「腹瀉嗎?」
陳則眠搖頭。
陸灼年垂眸看向陳則眠:「那你在這兒坐著幹嗎?」
陳則眠說:「我以前吃壞東西肚子疼,都是上完廁所就不疼了。」
陸灼年沉默幾秒:「你又不是吃壞東西。」
「是吃壞東西, 」陳則眠坦白道:「我晚上偷吃了冰箱裡的炸雞腿。」
陸灼年眉梢微皺:「冷著吃的?」
陳則眠『嗯』了一聲。
陸灼年:「……」
陳則眠無力地靠在陸灼年身上:「你就別說我了,現在雞腿介於消化與未消化之間,上不去下不來的,我都不知道是胃疼還是腸子疼。」
陸灼年輕嘆:「我還沒說話。」
陳則眠:「你的沉默震耳欲聾。」
陸灼年扶起陳則眠:「好了,不說你,那別在這兒坐著了,先回床上躺會兒,我給你找點藥吃。」
陳則眠跟陸灼年回到臥室,老老實實地窩在床角,把下巴滑進被子裡,似睡非睡,全身無力,難受得想哼哼。
陸灼年拿著藥回來,把手心裡紅紅綠綠的一大堆藥餵給陳則眠。
陳則眠看了看那些藥,沒說別的,吞毒酒似的一仰頭把藥吃了。
他此時雙手冰涼,頭上也滿是冷汗,腹部好像有把冰錐來回攪動,帶來陣陣絞痛,也說不清是胃疼還是腸子疼,幾乎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陸灼年坐在床邊,慢慢給陳則眠揉肚子,溫熱的手掌不疾不徐,極大緩解了腸胃的痙攣和不適。
陳則眠又舒服得想哼哼。
揉了一會兒以後,陸灼年問陳則眠:「好點了嗎?」
陳則眠都快睡著了,隱約記得自己應該是點了點頭,可能也說了讓陸灼年不用管自己之類的話,也可能沒有。
他身體異常疲倦,半闔著眼,困意翻湧,半夢半醒間,恍惚聽到有小狗在輕聲哼唧,被吵醒了才發現是自己在哼。
人在難受時會抑制不住痛呼,仿佛哼出來就能好受點。
這不是精神療法,是有科學依據的。
陳則眠渾身都不舒服,之前還要點面子在陸灼年面前強忍,現在反正都已經哼出來了,就也無所謂了。
他半睜著眼瞥了陸灼年一眼,又半死不活地哼了兩聲。
陸灼年摸向陳則眠的頭髮:「都在給你揉肚子了,還哼哼什麼?」
陳則眠說:「腦袋也疼。」
陸灼年讓陳則眠躺在他大腿上,手指他卷著柔軟的髮絲,探入頭髮中,不輕不重地摩挲著頭皮。
人身上有很多地方自己摸和別人摸的感覺完全不同。
頭皮就是其中之一。
指腹與頭皮摩擦,撫摩感帶來遠勝按摩般的舒爽,陳則眠蹙著眉梢,抬頭追隨著陸灼年的手。
陸灼年抬掌捂住陳則眠的眼睛:「睡一會兒吧,明天就好了。」
陳則眠閉上眼睛,說了一個字:「冷。」
陸灼年躺在陳則眠身側,把他摟進了懷裡。
陳則眠臉頰貼在陸灼年胸口,整個人都被一股春風般的溫熱攏住,舒服得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