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灼年垂眸看去。
陳則眠右手比出手槍形狀,槍口對準被火焰吞噬的跑車。
烈火中亮起一抹藍焰。
「給你看一朵價值兩億的煙花。」
陳則眠說完這句話,手腕迅速向上一抬,模擬出開槍的樣子。
『嘭』的一聲巨響!
油箱破裂的剎那,柯尼塞格在原地炸開,火焰宛如長龍咆哮,氳起滾滾濃煙。
火焰四濺,碎片飛散。
強大的衝擊波頃刻襲來,帶來一陣夾雜著沙礫碎石的狂風。
陸灼年微微側頭,抬臂擋在面前,同時單手護著陳則眠後腦,將人攬入懷中。
好似猛地刮來一陣沙塵暴,無數細小石塊打在後背,噼噼啪啪的聲響在耳邊響起。
陳則眠臉被按在陸灼年胸前,身後是氣波衝擊而來的熱浪,鼻端間是烈火未燼的燒焦味。
原書中,陸灼年經歷車禍時,車上只有他一個人。
現在不是了,兩個人的命運,被無形的力量牽連在一起。
陳則眠心跳陡然加速。
陸灼年低頭看向陳則眠:「你怎麼知道一定會爆炸。」
陳則眠手指抓在陸灼年的賽車服上,不自覺蜷起。
「不想說也沒關係,」陸灼年抬手摘掉陳則眠頭上的樹葉:「你沒事就好了。」
陳則眠眼神猶疑:「我沒有不想說。」
他只是不知道該不該說。
穿書以來,許多事件的發展都與原書劇情吻合,但在此之前,陳則眠始終是劇情旁觀者。
可今天賽車事件的發生,讓他意識到自己身處劇情之中,他不僅在旁觀,更是在參與劇情,甚至推動劇情。
因為他送陸灼年賽車,令本該在幾年後發生的劇情提前發生。
陸灼年是爽文主角,氣運逆天,順風順水,即便遭遇危機也能化險為夷,陳則眠掌握的所有故事情節中,只有兩個關鍵人物的下線劇情無可轉圜——
一個是陸灼年的父親陸自瑧,還有一個就是閆洛。
按照時間線來算,陸自瑧的死是在陸灼年大四下半學期,距今還有一年半,而閆洛死在了二十二歲,距今將近五年。
陳則眠原本的打算是見機行事,等到臨近劇情節點再插手干預。
他擔心提前干預劇情會引發『俄狄浦斯』效應,不僅沒能幫助別人躲避命運,反而令對方提前『應劫』。
可現在陳則眠又不太確定了。
萬一劇情會提前呢。
陳則眠既迷茫又糾結,畢竟他也無法肯定這次的『落石車禍』,就絕對是幾年後的那次。
可能這本身就是個突然出現的意外,或者也在原書中發生過,只不過原書未著筆墨或是一筆帶過,陳則眠沒有注意到。
賽道設置落石區是為了增加趣味性,只是落石大多是細小的碎石塊,今天掉落這麼大的石頭實屬意外。
思索過程中,陳則眠臉上表情反覆變化,無意識地捏著陸灼年手指,將內心的掙扎暴露無遺。
陸灼年牽起陳則眠的手,輕輕握了一下:「想什麼呢?」
陳則眠還沒有想好該怎麼辦,不能貿然提閆洛,更不能提陸自瑧,於是以另一個人作為切入點:「你知道程紫伊嗎?」
葉宸在監控器前特意介紹過,陸灼年當然知道。
陸灼年很不高興:「你在想她?」
陳則眠沒時間照顧陸灼年吃醋的情緒,匆匆親了他下巴一下,很敷衍地安慰道:「不是,你聽我說,就是假如你提前知道程紫伊將來會成為影后,你會告訴她嗎?」
陸灼年說:「沒必要。」
陳則眠心想用好事打比方可能不大恰當,就換了個說法:「那如果是有人即將遭遇什麼不好的事情,你會提醒他嗎?」
陸灼年眸光輕動:「你知道了什麼?」
陳則眠猶豫了幾秒:「我聽人說,她那個經紀人好像經常牽橋搭線,做那種潛規則的事情。」
陸灼年:「你擔心她?」
「我擔心你,」陳則眠抿了下唇:「玩賽車太危險了,這次落石……不知道以後還會不會遇見。」
陸灼年注視著陳則眠:「落石出現的時候,你害怕嗎?」
陳則眠說:「主要是驚訝,並沒有很害怕,你是怎麼想的?我當時還在思考是快速通過還是降速躲避,你就已經降速轉向了。」
「降速是本能反應,我沒有時間想那些,」陸灼年頓了頓,沉默幾秒:「我當時想的是:如果下一秒就死了,現在該說點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