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緲的周全考慮沒得到認可,他只好說實話:「我想吃小蛋糕。」
蔣鷙這才拉開副駕門讓他進去,戚緲卸下書包,穩穩地環在臂彎里。
不懂紀望秋怎麼會覺得蔣鷙死板,戚緲倒認為這人面面具圓,只是關心都很無聲無息,比如車裡的溫度會調節到令人舒適的檔位,看他開手機就捻亮星空頂柔光。
「儲物箱裡有薯片,」蔣鷙注意到戚緲把書包攬得緊,猜他想捂住胃部的抗議,「上次的吃完沒有?」
戚緲想撒謊,思及蔣鷙敏銳的洞察力還是放棄了:「還剩小半包。」
真話沒說全,其實不止小半包,他每晚只克制著啃兩三片,吃完趕緊去洗漱,省得食慾壓不住。
蔣鷙給的東西,他總想保留得久一些,因為摸不准擁有的期限終點落在何時。
深藏於懵懂內斂表面下的涌流不是那麼輕易被琢磨透,蔣鷙只當戚緲連一包零食都不敢在紀家露眼,輕嘆道:「你啊。」
口吻是少有的長輩式包容。
戚緲說的小蛋糕是那種舊街區西餅屋才做的老式紙杯蛋糕,正趕上人家收工清庫存,蔣鷙讓把剩餘的給裝起來了。
店裡沒設座位,蔣鷙就降一線窗縫,不介意戚緲在車裡吃,同時將時速控在四十公里內,確保灌進車廂的風不會很猛。
「吃得比上次酒店提供的還香。」蔣鷙掠一眼副駕,評價道。
戚緲道:「這種不加任何點綴的才最好吃呢,我記得小時候經常有人給我做,剛出爐的熱乎又暄軟,吃不厭倦。」
像是無意識提起的事情,蔣鷙盯路況的雙目偏了偏:「誰?」
後視鏡里,戚緲的目光斜向上揚了揚,沉思的模樣,然後他撫了下後頸,說:「不記得了,可能是小學時的兒童節自助吧。」
蔣鷙搭在方向盤上的手指動了動,沒說話。
「你什麼時候過生日啊,」戚緲雙手捧著蛋糕吃得很小心,以防碎屑落在車上,「我答應過請你吃蛋糕,想了想還是自己做的最好控制甜度。」
「十月,遠得很。」蔣鷙說,「不能你生日做麼,有盼頭得多。」
下個月就是戚緲生日,不說別人,他自己也時常忘記,所以蔣鷙的話讓他頓感意外,鼓著一邊腮幫抬頭:「你怎麼知道?」
「不是你說嗎,我查你很深。」
「哦,」戚緲點點頭,「對。」
一袋蛋糕去了仨,袋口紮緊時窸窣作響,蔣鷙思忖著戚緲該攢夠力氣了,正好他也游足了車河,適時把選擇權拋向對方:「你說的那件事,打算到哪裡做。」
戚緲坐正了點,仿佛這件事對他來說意義重大,他也確實在那晚之後深思熟慮過。
白曇渡口太偏,他不好意思讓蔣鷙專門繞路:「江畔可以嗎?那裡人少,你也舒心點。」
「不是因為你怕上頭條?」蔣鷙嘴角凝一點笑,隨即否決,「戶外不行。」
戚緲慶幸自己早有預料,馬上搬出備用選項:「開房也可以的。」
保持一路穩速的車子在這時不受控地晃了晃,蔣鷙微蹙眉,路燈光和星空頂光都灑在戚緲眉間眸心,一副坦蕩神情,他卻不由猜疑這個人是否無時無刻都做足無私奉獻的準備:「你把我當什麼人?」
戚緲沒料到用心酌量的兩個方案都被否定,當場啞然,良晌才剮蹭著書包說:「你定吧蔣生,都依你的。」
蔣鷙便沒說再什麼,升起窗玻璃,給油連超兩輛慢騰騰挪動的前車。
白曇市中心段宅區金光流轉,人車分流,駛入地庫時戚緲還在為自己被否定的兩個想法而沮喪,懷中驀地一空,他被蔣鷙拎走了書包,跟在後頭進入電梯才反應過來,蔣鷙這是把他帶到了常居的房產里。
布料粗糙的雜牌書包提在蔣鷙手裡顯得很不合襯,戚緲伸手要回來:「我自己拿就好。」
蔣鷙笑他:「裡面裝黃金了,這麼寶貝。」
戚緲被調侃也沒生氣,看對方笑,心裡反而踏實了點,生怕自己在車上說錯了哪句話惹蔣鷙不快。
但其實蔣鷙是因他唇角沾的一點蛋糕碎屑而調劑了情緒,原本可以口頭提醒下戚緲的,轉念想到進門後能換個方式,他又收住了話。